程澹的脚下意识往回一收,有些不自在地想说自己来,张玉凉却紧握着他的脚踝不放,还轻声说了句“别动”。
张家天骄何时为人做过这种事?
别说程澹,便是张玉凉自己,回过神来也觉得惊讶。
“要一起吗?”净手擦脸,张玉凉拧了毛巾敷在程澹脸上,“还是再睡会儿?”
挤在袜子里的脚趾动了动,程澹的脸被毛巾盖着,闷声闷气地道:“一起,我睡不着了。”
“好。”张玉凉求之不得。
洗漱过后,张玉凉取出为程澹置办的衣衫,换下他身上那件玄色长袍。
新衣衫是素白镶青边的绸衣,与张玉凉一贯喜欢的风格相类,清雅而不寡淡,穿在程澹身上,则多了几分飘渺出尘。
黑发束起,露出他白皙的面庞和精致的五官。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笑与不笑都显得天真可爱。分明真真切切地站在身前,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气质遥远而又虚幻。
张玉凉不禁将程澹拉近身侧,抬手抚过他的脸颊。
“怎么了?”程澹疑惑地捂脸。
“沾了点水珠,帮你擦去了。”拈起他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张玉凉牵着他的手,向门外走去,“我们走吧,去临渊台,那里是临初居最适合读书的地方。”
程澹迈开小短腿跟上:“那早饭呢?”
“也在那儿吃。”张玉凉眉眼含笑,点点他的鼻尖道:“小馋猫。”
程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临渊台距听雨阁不远,出门向东走上约莫盏茶功夫便到了。
石台修成弧形,四面栽种松柏、文竹,有天然的树荫遮风避雨,还能在角落里看到雨后冒出的野蘑菇和在冬日盛开的野花。
地面清扫得十分干净,书案和软垫置于树下,文房四宝与水壶火盆常备,茶叶、茶具则与笔墨一同放在桌案一侧,方便来此读书的人烧水煮茶。
此时时辰尚早,石台上空无一人,张玉凉牵着程澹寻了一处既避风,视野也好的位置坐下,先把火盆挪到他身边,然后架起水壶烧水,煮了一壶热茶暖身。
与此同时,有仆人从厨房带了早饭过来,清粥搭配爽口小菜,清淡而又美味。
程澹开心地吃了起来。
张玉凉忙着拢袖研墨,抬头看了自家“不务正业”的书童一眼,无奈地笑道:“团团,你如今倒是比我更像一位公子了。”
程澹眨眨眼,咽下嘴里的粥,从张玉凉碗中舀起一勺清粥递到他嘴边,笑嘻嘻道:“公子,来,我喂你吃。”
张玉凉戳了他额头一下,还是就着他的手,笑着将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