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痛声道:“两位姨娘也跟着私奔了!怕是和两位小姐私奔对象的老爹一起跑的!”
韩敬一个踉跄没稳住,身子一歪就撞在了桌子上。郭姨娘手忙脚乱扶住韩敬,震惊的无以言表。
什么私奔?什么跟着女儿私奔对象的爹走?
郭姨娘喊道:“她们这是蓄谋已久!眼看着家里没钱,背着老爷您找了下家!”然后一听闻黎家又来给黎睿要妻子,她们生怕女儿被选中,赶紧带着女儿跑路。
偏生她们就只生了女儿,没有儿子牵绊,跑起路来忒利索。
她们跑得倒是干净,可这不是把芳儿往火坑里推吗?
等等,还有荠儿,荠儿还没跑!荠儿的姨娘有两个庶子。有儿子绊着,她们母女都跑不了……
郭姨娘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问道:“荠小姐呢?”
谁想管家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俨然是已经沉痛到谷底,恨不得趴在地上痛呼:
“荠小姐说不愿茹小姐在尼姑庵孤苦伶仃,非要出家去陪茹小姐!老奴刚刚找过去的时候,荠小姐拿着剪刀在剃头,已经剃了大半光头了!”
这下子,韩敬再也扛不住了,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郭姨娘哪里见过韩敬喷血,当场吓得脸都白了,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手忙脚乱搀着韩敬,嘴里徒劳的喊着:“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韩敬当然有事,正是心里面又气又急,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番打击了,才猛地没控制住气血,喷了出来。
说什么荠儿不愿茹儿在尼姑庵孤苦伶仃,便要去陪她……这荠儿是宁可冒大不韪把自己剃成个秃子,也不要嫁给黎睿!
他的姨娘跟人私奔了,连着女儿也带走了。她们就是瞧着韩家穷途末路再也起不来了,便各个寻了下家逃跑。
负债累累,众叛亲离,这些世间最为痛苦的几种感受,就在这短短两个月里全数发生在韩敬身上。
一夕之间,妻离子散,偌大的家成了这副模样。
韩敬又吐出口血,别提有多痛心伤臆。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一桩桩一件件祸不单行!
郭姨娘这会儿早急得六神无主,比起韩敬吐血,更让她着急的是韩芳的前途。
荞儿芙儿私奔,怕是难找回来;荠儿剃了光头,没个两三年也长不好。府里适龄出嫁的小姐,可不就只剩下芳儿了吗?
这下子芳儿便是无从选择,定要嫁给那个天阉!
那天阉是个什么德性,谁人不知?都能把怯懦胆小的韩茵逼得站出来和离,芳儿若是嫁过去,会被折磨疯的!
郭姨娘再也想不下去了,歇斯底里的嚎啕起来:“老爷!老爷您不能牺牲芳儿!您要是牺牲芳儿,妾身、妾身就不活了!”
郭姨娘说着就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哭喊求救,吵得韩敬耳朵都要裂开。
韩敬不堪其扰,抬手挥开郭姨娘,暴躁道:“够了!别闹了!我还没说要把芳儿嫁过去呢,你闹什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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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姨娘哭得伤心欲绝,凄厉道:“老爷不能因为那些贱人们跑了,就牺牲最乖巧的芳儿。还有妾身,妾身对您忠心耿耿。没得那些贱人弃您而去潇洒万分,妾身却要承受女儿嫁给天阉的道理!”
“你……”韩敬想说什么,但胸口猛地气血上涌,他不得不将话咽回去。
眼下他虽是吐血了,但脑子没坏。这会儿被气得狠了,反倒一下子冷静下来。
现在他手头能用的女儿只剩下韩芳了,不管他最后动不动用韩芳,韩芳都不能再出闪失。因此他一定要稳住郭姨娘。
思及此,韩敬粗重的喘过几口气,将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对郭姨娘说:“你放心,现在我最疼的就是芳儿,我不会让她去受苦的。黎家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韩敬说罢,想到融乐堂里还在花着钱治病的董太君,又是伤心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郭姨娘和管家两人,咬牙切齿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告诉娘!要是娘知道了什么,我先拿你们两个开刀!”
就这么好不容易的,韩敬终于将郭姨娘稳住了,连带也稳住了韩芳。
可韩敬就像是折损了半条命一样,只觉得天塌地陷,自己快要承受不住。
他没喊郎中来给自己治病,喊郎中要钱,现在韩家是一个子儿都不能花。他自己休息了会儿,喝了点热水,才终于觉得喉间肺里好了一些。
总算是缓过劲儿了。
可身体上缓过劲儿了,心里却越发的难受。就像是有谁在他心里挂了个千斤顶般,吊着他的心往下坠,又疼又重,一个劲儿的往低谷里沉。
韩敬走出正堂,看着府里凋敝的景象,想着被送走的韩茹,被黎府管家盯上的韩芳,还有私奔逃跑的姨娘,剃了头的小姐……
这偌大的家族,富庶的生活,为何转瞬就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