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战勋爵眉头紧皱,眼眸十分凌厉地盯着她。大手则用尽全力撑着桌面,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苏子诺立刻明白他正在忍耐疼痛,她往前走了一步,但又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勋爵捏着桌面的手陡然松开。他抬手放松地按着眉心,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倘若苏子诺不是刚才亲眼目睹,一定也不知道战勋爵刚才忍受了多大的痛楚。
苏子诺递上纸巾,战勋爵沉默接过擦去额头上的薄汗。眼神阴蛰地望着纸巾,这样的头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尤为强烈。
战勋爵已经有些发现,只要想起清洁工头部就会产生疼痛。以前只是隐隐的,尚且能够忍受。但这一次却像是潮水涌来一样,疼得他几乎快要踉跄。
而这一切只和清洁工有关。
经过了这么几分钟,苏子诺也明白他的头疼是怎么回事了。她浑身有些发软地坐下,眼神掠过自嘲的讽刺。
他的头疼,大抵还是因为五年前岳思瑾的诅咒。
关心他的身体,还自然的能想起战勋爵一切习惯,为了他吞下一切不甘,可是又能怎样呢?只要靠近他,就会让他痛得像是烙铁灼烧。
岳思璟的催眠在于,战勋爵的眼里只能有她,看着岳思璟战勋爵才能平静安心,一旦想起自己只会让他痛不欲生。
“不解释一下你脸上千变万化的伤痕吗?”战勋爵冷沉的声音响起,依然凌厉。
苏子诺苦笑抬眸,脸上的疤痕瞒过普通人很容易,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多看这丑陋的伤疤。但是已经被发现端倪,还有要瞒过战勋爵,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苏子诺看了一眼脸色依然苍白的战勋爵,垂下眼睑,指尖泛起白色,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揭开。”
战勋爵抬眸,神色冰冷。
他一把抓住苏子诺的手,凌厉的眸子微眯着,“确定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吗?”
“有些隐瞒,是为了更多人的圆满。”苏子诺口气平淡,却像是蕴含着许多猜不透的沧桑。
战勋爵漠然地望着她,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很远。而她所说的圆满,更像是蕴含了许多无可奈何的东西。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让他更加的想要解开了。
至于女人接下来的话,他并不想听。手上陡然的用力,苏子诺随即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她迅速又浅浅一笑,直直看着战勋爵眼睛:“你不是爱岳思瑾吗?你觉得爱她让你开心,心情平静,有幸福的感觉吗?让你觉得哪怕一辈子不完满都要去坚守吗?”
战勋爵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似海。
她能准确说出自己对岳思璟的感情,似乎比自己还要准确,可是战勋爵却暮然觉得,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他眼前猛然流逝,现在抓不到就会永远失去,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苏子诺已经后退了一步。
“如果有,那我希望带着一辈子的伤疤,也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苏子诺微笑着,但是眼底却带着巨大的悲恸。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染上了悲伤,包裹着她:“就像少夫人对战元帅来说那样重要的人。”
一阵冷风吹来,战勋爵长指抵了抵眉心。让自己平静下来,眸中暗色像是一点一点被风驱散,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有些疲惫,他认为他的目标从来坚定不移,对于爱情他觉得清晰坚定,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却让他一再动摇。
如果她刻意靠近自己……战勋爵更用力的捏了捏眉心。
“元帅,少夫人还没有回来,晚餐已经准备好。”贺炎见他说道。
战勋爵随手把外套扔给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往客厅走去,迈出去两三步,觉察到身后没有脚步声。
他沉冷地出声,“愣着干什么?”
苏子诺很谨慎地保持距离,总觉得战勋爵有些莫名其妙。
搞得她想为他搭一搭脉,是不是这些年他的身体出现其他的问题。
但是苏子诺的这种想法只是转了一半,就猛然消散,因为她一跟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嫂正亲手布置餐具。闻声朝两人看来,苏子诺立刻垂下头,错开她的目光,不敢呼吸。
“两个人啊。”秦嫂压低声音道,似乎并没有发现苏子诺有什么奇怪。
再看了一眼苏子诺,秦嫂没有说什么,转身又去拿了一副碗筷。
苏子诺知道,这是秦嫂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秦嫂的身份在五年前都相当于龙堡的管家,为客人盛饭这样的事,有另外的仆人为她做。
但是秦嫂看了她一眼就愿意亲自为她盛饭,让苏子诺不由得喉间一热。
桌上的菜热气腾腾,色泽鲜艳,正散发着诱人而熟悉的香味,有两道菜还是自己曾经喜欢的,可是苏子诺却迟迟没有下筷子。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样感觉,心脏处有些酸涩的味道。
苏子诺忍不住抬眸朝秦嫂忙碌的方向看去,但却直直地撞进战勋爵的眼眸中。
呃,又被战勋爵逮个正着。
苏子诺狼狈的移开目光,抓起筷子在米饭里面插来插去,故作掩饰。
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苏子诺微微抬眸,眼眸不禁跟着战勋爵的筷子移动。
几十秒后,“嘭”的一声。
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战勋爵放下筷子抬手挥了下。当即有佣人上来收拾残局,他则靠着椅背,神色看似慵懒地打量着苏子诺。
苏子诺有些懊恼,明明她是身不由己,明明她什么都不想做,为什么要被战勋爵时时刻刻地防范,这样想起来苏子诺忍不住皱眉。
另外一边,战勋爵心理也烦躁,这个女人不是有最爱地男人吗?为什么用那样地目光看着自己?
眷恋酸楚又带着欣慰,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想成为她用这样的目光注释的人。
她明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当自己一抬眸,却立刻荡然无存,这是不是欲擒故纵?
战勋爵都没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突兀,可能他下意识地拒绝是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跟他无关的,这个女人其实是想起另外的事,甚至另外一个男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