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首告罪,娇音怯怯,道自己不该在此唱这怅然之曲,惊扰圣驾。
他淡声道,往后在御前,少唱些伤怀之曲,往日佳期既不可再,就莫再沉沦过去,放眼来日,另有良辰。
她惊喜地抬起头来,眸中是不敢置信的欢喜之意,深深跪伏于地,似极为感激地接受他的无上天恩,柔声叩谢道:“能近身侍奉陛下,是奴婢一生之幸。”
他将她带回御殿,令她做了御前宫女,日常处理完朝事后,常令她唱曲怡情。
她不再唱那些隐有哀意的曲子,改唱婉转缠绵之曲,曲中多诉男女情思,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如“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日日歌声缭绕中,她渐成了御前宫女中,离他最近的那个。贴身侍奉的她,闲时会亲做点心呈上。也不知为何,明明按理来说,御厨手艺才是天下第一、无可挑剔,可他就是偏爱吃她做的。
甚有一次,其中一块点心蒸得不十分熟,他咬了一小口后,明明见里面果馅儿尚生,但在她柔情脉脉的如水目光下,还是就着茶水,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吃了进去。
日常斟茶倒水之事,也是她来侍奉。一次,她在端茶给他时,似不慎失手,泼溅了些茶水于他衣上。她见状十分惶恐的样子,一边连声道“奴婢死罪”,一边忙放下茶杯,弯下|身去,抽出袖中素帕,细细给他擦拭。
那泼溅茶水的位置,稍稍有点敏感,她柔弱无骨的手,攥着帕子,在他衣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蹭许久,令他身体,难以自抑地暗暗热了起来时,半跪在他身前的她,仰面望着他,眸子纯澈如鹿地问道:“陛下可要更衣?”
那一片水渍,在她的擦拭下,虽淡了些,但也晕了开来。他在日常用具上,是好洁之人,自是要换上干净衣裳。
她捧来新衣,侍奉他宽衣换衣,两只柔如纤柳的手臂,在他的肩臂背腰间,若柳风轻轻拂过,明明与他尚隔着一层衣物,可却似在贴身抚摸着他的每一处,一件简单的更衣之事,由她做来,似撩非撩,若即若离。
为他穿衣时,她在他身后,淡淡的呼吸,轻扑在他的背上,令他肌肤,不自觉微微战栗。为他拢衣时,她在他身前,螓首低垂,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脖颈,就在他唇下不远,好像他微一低头,就能触到那如酥滑腻。
她似是无意,却是时刻撩人,这一场与她有关的梦,很长很长,梦中没有直白的风|月之事,尽是平常的日日夜夜,与她在一起日日夜夜,时时诱人,她极纯而又极媚,如醇酒甜醉,叫人一点点地溺进她的香甜里,难以自拔。
皇帝这一梦,至天明方醒。醒时,没有先前梦见苏师师时的恼羞成怒,这一次,他有些无可奈何的颓然,仰躺榻上许久后,起身取出一道木匣打开,望那匣中长簪良久,终将之,拿在了手中。
长簪是蝶恋花式样,簪首牡丹花开,栖停着一只鎏金蝴蝶。那蝶翅打造得极薄,拿起过风的瞬间,轻轻振晃,似人心暗动,轻颤不停。
清晨寂静,耳边却响起梦中她的歌声,一字一句,萦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