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在以为自己重生、可与云琅相见时,有多狂喜,就在之后得知云琅早已离世时,有多痛苦难当,大喜大悲的冲击,让她一时晕了过去,现下人虽醒了,依然心如刀割,痛绞肝肠。
无尽的痛楚,正似紧缠躯体的水草,要将苏师师拖至阴渊最深处时,“吱呀”一声轻响,寝房房门被人推开,清澄的春日天光,随门开泻入室内,拂展在她身上,苏师师抬眸看去,见明澈晨光下,婠婠捧着食盘走了进来。
冒着热气的馎饦,并盘中几样小食,被婠婠一一摆在了食台上,她依依望着她,柔声劝道:“姐姐昏了几天没好好进食,再不吃些食物,身子吃不消的。这些都是我刚亲手做的,姐姐多少用些吧。”
言罢见她不动箸勺,便亲捧起馎饦碗,舀吹着要喂她,苏师师望着身前少女蕴满关切的神情,心头一酸,双眸悄然聚起雾气。
……婠婠……她的婠婠还在……
前世,婠婠离世时,她正在掖庭为奴,没能见上婠婠最后一面。
当时,她真以为婠婠是忽然患了急病、撒手人寰,等后来得知,云琅之死、她的入宫,皆是天子一手设计后,她便一直怀疑,是天子派人害死了婠婠。
犹记云琅惨死不久,婠婠建议她入宫诱君、为夫报仇时,说话的声气神情,不似平时自然,十分踟躇。
明明是提建议的人,但似在入宫复仇这件事上,婠婠比她本人,还要犹豫不决,甚至在给出建议后,还一而再地对她说,若实在不愿入宫,就罢了,也许还有其他办法,不要勉强。
等后来,她的仇恨压过犹疑,决定入宫诱君,就要作为充入掖庭的女奴,进入宫廷时,婠婠忽又来拦她,但拦亦拦得不十分果决,似是她自己,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拦。
那时,婠婠望着她的眸光,隐着愧疚,紧握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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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说完,婠婠就被宫人赶远了些,而她,也木已成舟,必须入宫了。临走前,她在宫门外回望婠婠,见婠婠双眸含泪地凝望着她,就似她二人初次相见时。
与她自小贫微不同,从云端跌至泥沼的婠婠,幼时初至天香馆时,终日不言不语,以泪洗面。秦大娘对此不耐,将婠婠关进暗室,道她何时肯认命收了眼泪,何时才有饭吃。她看着不忍,悄悄袖了点心,潜入室中拿与婠婠。
暗室中,年幼的婠婠,眸雾濛濛地望着她,轻轻说出了她到天香馆的第一句话,“谢谢姐姐。”
从那一声起,婠婠一直唤她“姐姐”,至死未变。
宫门前,她像幼时第一次听婠婠唤她“姐姐”时,对婠婠笑了一笑,以为虽暂不能与婠婠相见,但此生仍有相见之机,却不想,那一笑,就是她与婠婠的诀别。
进入掖庭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婠婠忽患恶疾的死讯。当时她一味沉浸在悲伤中,真以为是人生无常,等后来知晓天子险恶用心,联想从前,才隐隐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婠婠之所以会一边建议她入宫诱君,一边又对此犹疑不决,甚有愧疚,应是受天子威逼,不得不对她说下那些话。婠婠绝不会为名利背叛她,天子定是用婠婠无法坐视不管之事相迫,譬如婠婠被流放至边疆的兄长的性命。
当她进入宫廷后,达到目的的天子,或会为让他玩弄人心的游戏,趣味久些,直接派人将可能泄密的婠婠,杀人灭口。一条性命而已,她们这些人,在他眼中,贱如蝼蚁。
前世,婠婠在云琅之后不久,也离开了她,而今生,云琅早逝,婠婠还在。
只是,婠婠不该还在天香馆,在承圣十年的这个春天。
前世,她是因云琅被云父认回,得以与云琅一起离开天香馆,今生云琅早逝,未认祖归宗,她因此仍身在天香馆,实属正常。
可婠婠与她不同,婠婠前世能从天香馆脱身,与云琅无关,是她曾经的未婚夫陆离,在承圣五年将她赎走。今世云琅早逝,应对婠婠的离开,没有丝毫影响,婠婠怎会还在馆中?!
不解的苏师师,在姜婠婠关切恳求的眸光下,如她所愿用了几口馎饦后,含惑问她道:“陆离他,为何不带你离开天香馆?”
姜婠婠神色微黯一瞬,淡淡笑道:“姐姐知道的,陆家夫人,一直不希望陆离,与我这罪人仍有牵扯。之前陆离违抗母命,执意要为我赎身时,陆离他母亲,甚至以死相逼……”
苏师师闻言微怔,“……陆离他母亲,仍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