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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我为谁而生啊!

02.「轰君」

暑假第一天,他发信息跟我说「焦冻,如果我巴着脸跟你说,跟我交往吧,你大发慈悲就跟我说一句好。」

我不用大发慈悲,看到这句话后突然急速奔走的血液和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都在说「好」。

绿谷出久。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我。

我只希望我在他心里有着一块不可取代的角落。

他总是说自己话太多,可是他每一句话都很好听,每一个故事都很好听。

我也想存在在他的故事里面。

我要是早点遇到他的话,我就可以成为他故事里的重要角色。

可是我又不善于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许在他的故事里面,我永远是沉默的角色,缺少存在感。

如果我的个性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我的个性是我说的话全都是能让他高兴的话。

高一第一个假期,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去参加了烟火大会,他穿了一身熨帖的深蓝色浴衣,踩着木屐,手上拿着焰火大会的和扇——蓝底上,一面写着红色的「焰」,一面写着红色的「冰」。

“你看!”

他喜滋滋地翻转着和扇的字样。

我歪着头看他。

“两个都是我喜欢的。我最喜欢夏天的焰火和刨冰了。”

他说完还给我摇了摇扇子,给我扇风。

“你热不热?”

我还一直记得他约我吃甜品的那天给我发的信息。那段对话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读故事一样一遍又一遍翻着看,每次看都有着不同的体会,哪怕是心情困顿的时候,翻着上面的文字我总是会慢慢地恢复平静。

我并不是一个别人对自己好,亲近自己就会感动的人。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的好人,但是我没有心情应付那些人,陪他们玩救赎者和被救赎者的无聊游戏。我没有心情对他们说谢谢,没有心情对他们说没关系,没有心情对他们说你们真是好人。

但人总是喜欢被赞美的,喜欢被称作自己是好人的。哪怕他本身不是好人,他也会为了别人一句赞美故意装作大方,然后拼命缠上来,只为了满足自己过剩的自我意识。

我国中的时候有一个同桌。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班级上所有人都说他是最好的人,这在设置上大概就是人气王的设定。他对我也非常热情,在我长达半年的冷漠下,他依旧每天对我笑容满面。

我后来跟他说,我只是他攻略的一个对象。他只是想我说他是一个好人的话,我可以说,但请他不要再烦我。

然后他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说让我敞开心扉,让我跟他说心里的话,他会愿意听。

我把那张纸扔掉了。

后来,我被他带着全班的人孤立了三年。

我至今没有想过对不起。

我反倒希望他老是干扰我的行为说对不起。

我自己有眼睛看谁是好人。

我自己也有选择是否接近。

实话说,我一开始觉得绿谷也是一个虚假的人,毕竟我看到“他”背后的一面。可是我接过他手写的信纸时,我便动摇了。因为光是他这份纯粹的快乐就像是灯火一样明亮得叫人想要靠近。这就叫我疑惑起来了,犹豫了很久才加了他的Line。

真正叫我在意他的是,在海滨公园的时候,他明显就是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对劲,但是还是以他自己的节奏和我对话,没有刻意标榜自己一样的安慰和关心,只是和我说说话,还问我要不要看日出。

我彻夜难眠,不仅仅是心情关系,而且帐篷就建在软软的沙地上非常简陋,根本不好睡。但是绿谷却是像是注意到我睡不惯一样,用自己的外套铺在沙地上给我。自己压着手臂就睡着了。

为什么这也能睡着?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帐篷里等着第一抹光。

我是第一次看海边的日出。

漫天的红光从水平线尽头侵染整个天空,海风伴着海潮呼吸一样卷起层层雪沫。

一时间觉得原来自己是那么渺小。

我正在发呆,余光处就注意到绿谷从帐篷里钻出头。

我原本想要和他对视,结果他马上继续倒回去装睡,我打开帐篷的时候,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还没有褪去的笑意上。

那时候,我第一次懂得原来人好是这样的。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可以叫你感觉熨帖,叫你感觉安心又感慨。

……

我正在发呆,绿谷问我说:“想不想吃刨冰?”

我原本想掏钱的,但是绿谷说他之前当了家教赚了一点钱,想请我。

我没有拒绝。

他原本想要留下来补贴家用的,结果他妈妈说让他好好跟朋友玩。而且他赚的也不多,只有不到两万日元,索性大胆地花——他的原话。

烟花大会比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我以为是电视上说的是有捞金鱼,吃苹果糖的那种。绿谷跟我说那是烟花大会的夜市,但是这里看的话烟花会大一点。但是我的感觉就是全是人——人山人海的人,挤在河岸看烟花就像是挤在上下班高峰处的电车一样,反而不大理解这样的体验值得每年都这样来一次。

“我喜欢热闹。”

因为我们靠得很近,我几乎觉得绿谷是贴着我耳朵说的。

“周围的声音覆盖我瞎折腾瞎喊的声音,我就算大笑,大声地说话,也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真好。”

我莫名地感觉就是真好,不是因为他说的理由,而是原来这可以让他那么开心。

仅仅是这一点,我就觉得特别好。

绿谷有点得意地说道:“是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很可爱啊。

我几乎是贴着绿谷这样两人站着看烟花,周围人挤过来的时候,绿谷还会稍微揽着我的腰带着我不让其他人撞到我。我的注意力全部被他的动作和表情分散,我不记得那些烟花有多么绚丽,却记得他的表情熠熠生辉,全是我喜欢的样子。

夜市到十点也依旧是热闹。

“我从来没有来逛过夜市。毕竟夜市是家人的活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句话,我希望绿谷不要被我这句话破坏了心情。

然后绿谷举起手掌。

“……”

我的手被不明所以地带着节奏拍了一下。

“我也没有,看来我们真是天生合拍的呢!”绿谷笑道。

绿谷玩什么都特别厉害,非常顺手,我光是看他就目不接暇。

“你不玩吗?”

“我就想看着你。”

“有种大家长的感觉呢,感觉到了焦冻当好爸爸的气场了。”绿谷瞳光灼灼,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其实你也很想玩吧?焦冻,给我赢一个面具呗。”

我被他的调侃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应声好,给他赢了一个白面狐狸的面具。然后他送了我一个神社的御守。

时间过得很快。

我总觉得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模糊又飞快。

我还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就飞也似的结束。

假期唯一叫人快乐的时间就是那天晚上了。

第二天我才知道,绿谷他哥哥,赤谷他哥哥的住处已经被人毁了。我一开始对绿谷产生误会,就是因为赤谷。两个人是双胞兄弟,都是经历了非常多的人。我若不是知道绿谷的经历,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从没有经历过痛苦和艰辛的人。

“我并不知道赤谷出事了。”

一定是因为我表现得太多期待了,所以绿谷才会一直陪着我。

“我打过电话确认过赤谷和坏理的安全,他们两个都是职业英雄霍克斯保护下安全逃脱了,所以没事的。”

“所以是谁?”

“是敌联盟。”

“嗯。”

其实之前坏理出现的时候,绿谷就有暗地里委托认识的职业英雄调查知道坏理其实身份是颓势的黑道组长的孙女,因为被现任当家利用进行研制某些药物受不了,才逃出来刚好碰到绿谷。但是绿谷一直假装不知道,就像是他知道赤谷和他五岁那年失踪有关,他也假装不知道。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自己有结论了。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赤谷开口。

毕竟,五岁如果真的被他妈妈捡到的话,那么衣服不可能会碰巧地完全一样。所以有可能五岁那年的迷路,其实和赤谷有关,可惜他对那么久远的事情并不是记得很清。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赤谷会不会知道他自残的原因。

要是知道了,绿谷会觉得很抱歉。

绿谷愿意跟我分享很多他的秘密,他的心事——这些是连爆豪都不知道的事。

关于这点上,我还是有高兴的一点,也有难过的一点。

赤谷被敌联盟带走之时,绿谷来跟我说再见。

他说他决定要死在战场上,和AFO一决生死。

他实验体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他也不可能让赤谷活着就仅仅是为了他而不断地给他提供脏器。

“赤谷有自己的人生。哪怕那是他认为的赎罪行为,我也不同意,凭什么!错的又不是他。”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这是从一开始他知道赤谷计划之后就断然决定的吧,不仅仅是因为他被掳走了。

他迟早会“意外死亡”在这年的某一天里。

给我当头一棒。

叫我措手不及。

他跟我说,高一的时候他经历了非常非常多。

他其实真的想过有天死去那就好了,可是就是遇到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突然想要再活下去,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好了。一年真的太短了。好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但是现在只能认命了。

他想最后的日子为自己活一把。

他已经去坐了摩天轮。

看过连场的电影。

吃了苹果糖。

画了沙画。

爬了一座山。

种了一棵树。

还学了游泳了,虽然是狗爬式。

最后神野区对战AFO前他给每个人都做了饭,放在便当盒里面——给他妈妈的,给欧尔麦特的,给赤谷的,给坏理的,给爆豪的,给我的。

最后给我发的消息是「入夏后饭吃不完就倒了,会坏掉的。不要吃坏身体。」

「我突然想起我今年没有吃过西瓜。我老家萤火虫很漂亮的,应该带你去看一次。」

我想发一句「出久,不要死。」

可是被标榜最理解他的我要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我已经别无所求了。焦冻,向着光辉和荣耀前进吧!我会看着你的。——出久」

那天,我流了一辈子最长最久的泪。

03.「爆豪」

和绿谷从影院分开后,我一直在想他的话。

“咔酱,如果你有一天变得跟老人一样,身上全都是病,还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你怎么办?”

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足够折辱我毁灭我的一生。

我当时直接说,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绿谷拍着手掌说道:“所以啊!我跟你一样。”

绿谷跟我开始说起了他身体情况在恶化,他妈妈已经认命了,他也认命了,所以想着行乐及时。

我彻底懵住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是震惊,还是愤怒,直到陪着他走出影院,依旧觉得恍若隔世,之后一直都睡不着觉。我想再联系他的时候,他依旧一副什么都没事的模样,我问他是不是在骗我。

他说,如果不信就不信,没关系的。

这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这有天大的关系!

我甚至威胁他要是骗我,我就对他不客气。

绿谷特别无奈地看着我。

我在这样的眼神下直接逃跑了。

我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就像是被打了败仗的丧家犬完全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

这种情况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可是我还是拒绝接受事实。

我去质问了赤谷。

赤谷是在我和绿谷第一天约会后没有几天,住所就被敌联盟攻击了,后来转去职业英雄霍克斯请求庇护,但是那个小女孩则被送去英雄安德瓦那里接受保护。

我劈头盖脸直接问赤谷,废久那种情况应该是有治的吧?

赤谷和我气场不合,并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后来我揪着他的衣领要打他的时候,他说道,现在已经有一种不完全的个性研制出来了。废久需要有人不断地提供他脏器才能活下去。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