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苑
此处临近莲花池, 清风,明月,莲花微漾。原是最优雅之处,可如今不过几日的功夫,只觉得有几分荒芜与衰败。
连门口那那株海棠花,此时都垂着脑袋有些蔫吧儿。
康熙站在门口, 许久都没见个奴才,此时十二月才刚入冬, 站在廊檐下只觉有丝丝冷气往上涌,冷的有些出奇。
“万岁爷。”李德全猫着身子站在一边, 见万岁爷面色复杂,只得小心提醒:“廊檐下面风口紧, 万岁爷仔细着点龙体。”
他原是好心提醒, 康熙闻言之后却是顿了顿, 随后没待他反应, 就见万岁爷推开门往里走。
屋子里安静的异常, 走近一闻还是一股熟悉的玉兰香, 这味道平素又淡雅,康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实则上是喜欢这个味道的, 清淡之中带着一丝甜味, 活像是那一脸羞涩的小姑娘。
身后的李德全见万岁爷站在那不动,刚要跟着进去,却见万岁爷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哎呦’他捂着脸叫了一声, 这门差点儿夹到他鼻子。
他是脸疼还是心疼,康熙可不会去管,冷着一张脸走进去,却见屋子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异响,美人榻还摆在右下方的位置上,甜白瓷里还插着海棠花。
康熙放低脚步声走进去,上次他一手掀开的梨花木小四方桌已经被扶了起来,暗沉的眼睛转了转,一眼看过去,随后眼神就定在软塌上。
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的绣花小薄袄,里头绣着的是一簇簇的海棠花,她年纪小眉眼又还没张开,这般清纯素雅的颜色穿在身上,格外的惹人怜惜。
放在她脸上的表情顿了半响,随后就见康熙硬生生将眼神从她脸上挪开,他轻手轻脚走上前,目光看向她的手腕。
那晚他掐着她的时候分明没用力,什么叫做流了一软塌的血?
康熙那薄唇抿了抿,只觉得这小丫头心思狡猾,还不知是不是撒了谎,为的就是骗他呢,他一愣,随后便察觉并不没有这种可能。
强耐着性子冷着一张脸,高大的身子往下弯,想去瞧瞧那只手。
若是假的,他定然要让这胆子比天还大的小姑娘知道,戏弄帝王究竟是什么后果!
刚靠近,就一股淡淡的药香,凑的近了甚至还能闻到里头夹杂的药味,苦的呛人!康熙眉心一折,他可是还记得小姑娘有多怕苦,喝个药可谓是万般艰难。
莫非当真受了伤?
他低下头,瞅了一眼盛常在,软塌上铺了一层软垫,白狐狸毛做的雍容又华贵,她小手小脚的整个人陷在里面,光从外面来瞧,如何瞧的见?
可要是一把将人弄醒,康熙又不乐意。
上次走的时候他言之凿凿说是再也不见她一眼,可不过几日,他就过来了,这还不是盛常在派人去请的,是他自个来的。
康熙一想到这,面上就止不住的想撒火,咬了咬牙,作势伸手过去仔细瞧上一眼、
只这番还没用力,软塌上的人就动了动。
小姑娘原本侧着的脸转过来,阳光透过窗外的缝隙穿过来,软榻上那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心颦了颦,面上带着愁容。
她梦中睡得都不安稳,止不住的呢喃:“不是……不是这样……”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康熙的手却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软塌上的人,片刻后又垂下眼睛,将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
冬日里天黑的早,酉时天就已经黑了。
盛琼华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她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揉了揉眼睛好朝外殿喊了一声:“红裳。”
话音刚落,外头的人却没反应。
倒是角落一边动了动,随后传来一道暗沉的声音:“醒了。”她吓一跳,连忙寻着声音看过去。
角落里,靠近墙壁处坐着一个人。
他长手长脚的靠在太师椅上,黑暗中瞧不清面貌,但那微沉的面容与压人心魄的气势,透过那浩荡的压力迎面而来。
她坐在软塌上,一时没察觉,只喃喃道:“万……万岁爷?”
‘噌’的一声,那人没说话,只将手中的火折子拉开,带着红光的火折子凑到手侧边的玉兰灯台上,烟蓝色的火苗瞬间腾起。
屋子里亮了。
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赤脚下了软塌跪在了藏蓝色的长毛毯上:“嫔妾见过万岁爷。”
康熙转过身,没开口将人叫起。
只拿着火折子的手在扶手上点了点,轻敲了几声之后,才问道:“日日送来的茯苓夹饼是你做的?”
小姑娘不抬头,过了片刻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是。”
他眉心皱的更紧了,嗤笑一声:“你倒是将朕的口味打听的一清二楚。”这话说完,小姑抬起头,刚睡醒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万岁爷说的什么,嫔妾听不清。”
“好。”康熙暂且不去琢磨什么茯苓夹饼了,又问:“你的手腕怎么回事?”
小姑娘头还没来得及低下,听闻只嘴唇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回:“万岁爷说的什么嫔妾不懂,嫔妾手腕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康熙的眼睛一瞬间闭上,搭在太师椅上的脚放了下来,玄色的长靴落在地上,踏着怒火一步步往前走。
他低头,单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当朕不会对你动手是不是?”说罢,没待她反应,单手绕到她身后一手揪住她的手腕。
他十指如铁,揪的紧紧的,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冷笑一声,捏着她的衣袖,刷的一下撸了下来。
袖子刚落下,铺面而来就是一股血腥气。
“疼——”
几乎是立刻,跪在地上的人就传来一声痛呼。
康熙一顿,连忙看向她的手腕上,只见那手臂上衣裳被褪下来一大截,露出一段莹白如玉的皓腕,洁白如雪,纤弱嫩白。
可唯独可惜的的是,那手腕上层层叠叠的围上一大圈的纱布。
而他两指正捏在上面,大红色的血液正透着纱布往外涌。
康熙瞧见手心一烫,立马放下手腕低吼一声:“怎么回事?”小姑娘捂着手腕,不说话。
他气急,单手指着她微微颤抖,不可思议道:“你自己割的?”宫妃自戕乃是大罪,小姑娘闻言脸色瞬间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