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镜醒了。
但他却又仿佛身处梦中。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忽轻忽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化作令人颤栗的酥麻痒意流遍全身,令他坐立难安。
——是他想的那样吗?
沈辞镜忍不住在这一刻站起身来,在这偏殿中反复踱步。
“生离总好过死别……”
“因为痛过这一次后,就不会再痛了……”
沈辞镜对这句话并不陌生。
因为在过去的那一百年里,每当他日夜难寐、无法安寝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那一天的那个背影,还有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不要害怕……哪怕是痛,也不要怕。因为痛过这一次后,就不会再痛了。”
一百年前,当沈辞镜有那么多不懂的事的时候,他难以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一百年后,沈辞镜已经明白了那么多的人情与人心,他却依然读不懂谢非言。
直到今天。
所以——是他想的那样吗?!
沈辞镜看着桌上倒置的镜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进入那个梦境,见到那个让他难以忘怀又恨入骨髓的人。
但他数次拿起,又数次放下。
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切不可冲动行事,也绝不可自作多情,更不能被那可耻的期盼所误导,对一个不该抱有期冀的人怀有早该泯灭的心情。
可一个细细的声音在他脑中一次次徘徊,令他每次强行将那期冀掐灭后,又再度生出酸楚希望。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呢?
如果那个人当真是爱他的,只是如同对待那只猫儿一样对待他,只是害怕他伤心才会离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那人撒谎成性,你怎能这样为他开脱?”
“但他若真的爱我呢?”
“你那一腔真情被践踏过一次还不够,一定要送给人践踏第二次才肯甘心吗?”
“但他若真的爱我呢?”
“他拒绝的话那样清晰明白,你一定要做那毫无廉耻死缠烂打之事吗?”
“但他若真的爱我呢?”
“这世上哪有离了另一人就活不了的?事到如今,无论曾经如何,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已经那样拒绝过你了,为何你还不肯放手?你这般自甘下贱,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够?!”
“但他若真的爱我呢?”
……
沈辞镜的脑中乱成了一团,数个念头在脑袋里争先恐后地冒出,试图压倒对方。
最后,那些杂乱无章的念头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句微弱却坚持的话。
——但他若真的爱我呢?
若他爱我如同我爱他一样,若他心有苦衷难以言明,若他伤我如此只是为了我好……我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