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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表妹

太子来时想了一肚子的话压了下去,下垂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他坐下来,声音情不自禁的带着一丝哄。

“跟孤说说,孤帮报仇。”

玉笙懒得听男人的花言巧语,元承徽欺负她,还是自个儿动的手。她抬起头,漂亮的一双眼睛往太子那儿瞥了一眼。

嘴里哼哼了两声。

“这整个东宫,谁欺负了玉笙殿下莫非真的不知道不成?”元承徽受了罚,如今可就剩下广阳宫那位了。

那一日的始作俑者,可是太子妃。

她胆子也大,话说出口,就用那双眼睛往殿下那儿瞧着。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任由人打量,半分都不惧。

太子看了她许久,忽然伸出手,挡住她的眼神:“孤知道。”

他声音滚了滚,里面带着一丝沙哑:“在等等。”

面前的光被挡住,瞧不见痕迹。玉笙不悦地将他的手给拉了下来,也不知道太子这话靠谱不靠谱。

但,话说到这里也就行了。点到即止,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殿下可知道沈太医在哪里?”玉笙想到还有事要求太子,勾住他的衣摆,因有事哀求,语气都软了几分:“沈太医不见了,我有些担心。”

太子微微弯着头,任由她勾着自己的袖子。

此时听了这句话,下垂着的眼神中,笑意都跟着暗了几分。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沈清云是女子的事,他并未与玉笙说过。她是自己的妃子,可此时却是对着自己说,担心另一个男子?

太子眼中的笑意瞬间就不见了。

他随手抓住玉笙的指尖,手指握住稍微用了用力:“你对沈清云,倒是关心。”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玉笙仰起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可瞧见殿下那张瞧不出神色的脸,一向敏感的她,也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她之所以敢问这句话,是因为知道殿下对沈清云是没有防备的。

再说了,越是坦荡,才越是不避讳这些。

可如今,看着殿下这模样,是自己猜错了?玉笙眼神乱转着,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无措。

“殿……殿下。”她怕是自己猜错了,毕竟男人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敏感的。揪住太子袖摆的手开始发白,玉笙眼神乱转着,一脸的心虚相。

太子那张脸,面上的神情越发地开始吓人。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不喜欢玉笙将眼神落在旁人身上。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吓人,就在玉笙绞尽脑汁琢磨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股声响。

王全缩着身子在门口候着:“殿下。”

太子殿下出了门,玉笙收回眼神,看着桌面上的玉雕,才算是松了口气。是她太过自信了,待会儿好好哄哄殿下。

门外,太子站在院子中,四周一片漆黑,头顶的灯笼泛着一股淡淡的光。

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跪在地上,后背绷成了一片。

太子手中拿着的,是他去扬州查到的东西:“奴才们过去的时候,没废多少功夫,像是暗中有人帮助一样,查的非常顺利。”

那拿着纸的手一僵,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这东西,定然是陈珩查到的,借着他侍卫的手这才送到他手中。

“不用管他,自己做错了事,想要弥补。”

太子黑沉着眼睛,眼睛却是落在手上。片刻之后,他或许是看了,又或许是没看。随手便将手中的信纸塞进了廊檐下的灯笼里。

纸包不住火,整个油纸灯笼瞬间就都燃烧了。连带着,那千辛万苦送来的秘闻。

“殿下……”

侍卫跪在地上,开口。太子看都没看一眼,抬脚便往屋子里走去。他要看的不是这些。

陈珩送来的是当年的事,当年……太子站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之下,向来清俊的眉眼扯出了一丝冷意。

太子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眼睛渐渐的闭了起来。

当年的事,无人比他更清楚。前太子陈琅死在了扬州洛家,犯下的是谋权篡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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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源头,其实还需从十几年前,洛家牵出京都说起。

洛家当家人是当朝前首辅,也是陈琅的太傅。他素来有名,又担任太子老师,与太子的关系素来便是亲近。

洛家阳盛阴衰,那一辈的女子,只有洛太妃一人。只先帝去世之后,洛太妃因怀有身孕被安顿在宫中将养,只可惜,等生产之时难产,人也跟着去了。

后宫之中一直没有阻力,当年的洛家是全心全意帮着皇后的。当年的皇后能坐稳后宫之主,洛家更是出了不少力。

只可惜,时过境迁。

陈琅与洛家过于的亲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招了皇后的眼,又或者是,东宫之位已经坐稳了,陆家要在京都立足第一,洛家自然是个隐患。

洛家许是察觉到了这个,没多久就自动请缨迁回了扬州。陈琅万般挽留,却已是于事无补。那段时日,无人知道,素来谦顺有礼的前太子,与皇后娘娘之间几乎是冰火不能相容。

前太子与皇后,素来相好的母子感情几乎冰冷。

后来,宫中又隐有传闻,太子不是皇后亲生。陈琅是皇后嫡出,也是圣上第一个孩子,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可谓是震天动地。

可宫中流言,十传十,百传百。面上无人说,可背地里却还是有些传闻。

而且,前太子生的一脸精妙绝伦的长相,与皇后娘娘是不太相像。

因着传闻在,陈琅与皇后之间的关系越发的冰点。这样过了几年,母子之间的情分一直相敬如宾。

直到有一年,春天。

太子陈琅瞒着众人,偷偷去了杨州,便是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便是他入住东宫。无人知道的是,八年前,他成为太子第一年,他看到了书案暗隔里的信封。

是前太子,也就是他的兄长陈琅留下来的。

或许,他当年走的时候,就知道,他将会一去不回。所有,他留下那些,警醒自己,也告诫了下一任太子。

只可惜,当年,他们兄弟感情不深。陈琅太过于出彩,是个惊艳绝伦的人物。文武全才不说,对待他们这些小辈也是客气的,只是,向来不太亲近。

他这个人,骨子与性子都是儒雅的,清冷的就如同雪山中的松柏。

但是在信中,却又是换了一个人。他说,他想念洛太傅,洛家迁回扬州多好几年了,他一次都没去过。他说,他还知道,下了扬州没多久,洛家又新添了一位女孩。

七.八年没见,那些东西,隐藏的情感一直在信里。

陈琅说,他想见见表妹。每年,从皇宫运往洛家的礼物,都是在开春。专门有一份,是带给表妹的生辰礼。

他说,知道表妹的生辰是在春日。

所以,那一年,他去了。他是偷偷去的扬州,想去看看洛太傅,想去看看洛表妹,也想去问问……那个问问,后面就停了笔。

当年,他将这封信看了不下十来遍,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问,后面又是什么。

但是这个问问,再也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了。

陈琅下扬州之后,不过多久,有人在东宫之中找到了做好的龙袍。

陛下震怒。

前太子勾结洛家,举兵谋逆的罪名传的沸沸扬扬。那个春日,陈琅与洛家人甚至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后来,谈论起这件事,也有不少言语可惜。

当年,陈琅一身的白衣,打马在长安街的街头。雪白的衣诀被风仰起,身后,是一团刚升起来的骄阳。这个恣意潇洒,又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彻底消失在长安街上。

思绪回往,太子垂下眼帘。这件事,他本来应当忘记的。他入主东宫,前太子是犯下的谋逆罪,他越快忘记越好。

可不知为何,八年了,这封信他却依旧还记得。

屋内的烛火微微晃荡,太子走进去,玉笙不知何时趴在桌面上睡着了。她一张脸压在桌面上,漂亮的眉眼紧闭着。

太子看到这儿,忽然又笑了。

如今都生的这样招眼,当年,她这张脸定然也一样好看。陈琢当年每年都惦记他那位表妹,在扬州之时应当是见了面了。

玉笙这样讨人喜欢,皇兄当年肯定也是捧在手心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