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刘彻爱透了她这模样,外头淅沥沥的小雨停了,才放过她,搂着人眉宇间都是舒悦,缱缱绻绻细细吻过她的眉心,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她的耳朵,低声说,“不是发泄,你不要乱想,小心我罚你。”

阿娇整个像水加多了的面团,一点也支棱不起来了,脑袋也钝钝的,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刘彻揉她,“中庭遍窦是早先便能预料的事,设立明堂前,我知要散,征召贤良之士,我亦知结果必定不如人意,政令推行不下去,也没什么好丧气的,哪个皇帝不得有些被钳制的时候,眼下的境况,总不比高祖建业还糟糕,高祖建业,还得从亭长做起,我起点很高了。”

阿娇瞧着他漫不经心又措置裕如的样子,一时有些走神。

这个笨蛋也不知在想什么,这股气也不知憋在心里多久了,刘彻好笑,用下颌压了压傻瓜的脑袋,“有窦家,也有田家,把田家抬起来便可,并无什么难处,莫要忧心。”

阿娇锈掉的脑子恢复一点了,扶持田家,与窦家,一个背靠太皇太后,一个背靠皇太后,他只消坐看二虎相争,蓄积羽翼,偶尔伸手一拨,静待良机。

阿娇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不开心,没有郁闷,来找她自然也不是消遣了。

阿娇前后想了想,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一张脸不由忸怩地变得通红了,耳根红透,身体亦浮上来一层淡淡的粉,又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只扯过自己皱成团散落一地的衣衫盖住身体,“我才懒得担心你!”

她这么说着,却是窝在他怀里不动了,脸越来越红。

刘彻看得心里温软,亲了亲她的眼睑,声音低沉,“没有不尊重你,只是太忙,又很想你。”忙时还好,一有空隙,想她,便难多等一刻,一见了她,像是几月几年没见似的,难以克制,孟浪了,今日原是听见雷声,知她虽不至于害怕,却也会心神不宁,急匆匆过来,拥着她坐一会儿,却情难自禁,只想同她抵死缠绵,什么温存也忘了。

阿娇眼睑颤了颤,知道他是真忙,心里倒是起了些惭愧,皇帝求才,连发三道招贤令,天下学子看到了天子锐意兴国的决心,群情激荡,想大展宏图存报国之志的不在少数,从各诸侯国、各州郡、各地官员处荐察上来的人选就有数千众,学子上书的国书论议,少的一箩筐,多的要几车才能运送完。竹简堆满宣室的书房,放不下,另又腾出一间屋子存放文简。刘彻不想错过有才识的,文章都要亲自读过,每每看到夜半,最后挑选出的这二三百人,入京面圣,问策,碰到政谏相投的,秉烛夜谈也常见。

他有野心,还有超乎寻常的热忱,在江山朝政上,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乐此不疲。

唉……

阿娇抬眼,用手指去触碰咫尺间这张俊美的容颜,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小半年来,他日日上朝,外面的鸟儿还没啾啾叫,他就起了,狗都睡了,他还没睡,实在是个难得的好皇帝,阿娇想着,倒把自己逗笑了,靠着他躺了一会儿,心里那点别扭劲没了,倦意上来,不由困顿,想睡觉,可身上黏黏腻腻的。

阿娇便推了推刘彻,拢着袍子想去沐浴,“你快回去休息,寅时末你就要起,早点睡。”

“唔。”

刘彻不置可否,他也不叫侍从,只收拾好两人的衣物,袜子也给她穿上,又在外面罩了一层大氅,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阿娇纳闷,等被他打横抱起往外走,一下就明白了,挣扎着要下来,“阿彻别闹,我还是住椒房殿好,椒房殿和承明殿离得又不远,不必要惹御史非议。”

“不必管他们,谏议两次,也就消停了。”

阿娇还要再劝,“已经这么晚了,在这睡一晚,明日再说,夜半三更,不要折腾了。”

“掌灯。”

守在外昏昏欲睡的侍从骤然惊醒,却还未反应过来要去哪儿,南平急匆匆提了两盏宫灯,分了小侍从一盏,说回承明殿,小侍从这才清醒,急忙前头躬身引路。

阿娇争不过他,知道他是非让她回承明殿住不可,也随他去了。

又忍不住从大氅里抬头看他,这半年来,他性情真的强势很多,能听进谏议,御史奏疏,他甚至还能夸奖两句,但改不改是另外一回事,他一旦认定了,无人可更改。

一路的廊道都点了宫灯,屋檐角尚有残留的雨滴坠落,落入池塘,发出悦耳的轻响,衬得暴雨后的夜晚越发宁静,夜风有些凉,窝在他怀里,却感知不到一丝凉风,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刘彻知她脾性,看她睡得沉,便也不叫醒她,直接带去汤池,要叫宫婢伺候她沐浴,想着她睡着时的模样,又不想让旁人看到,亲力亲为地给她沐浴,倒也不无聊,好似做着这些事,也不觉是虚度光阴。

阿娇被半抱着下了池子,温暖得浑身的筋骨都疏散开,掀着困顿的眼皮看了一眼,迷瞪瞪喊了声阿彻,靠着他的肩头重新睡了过去。

蒸腾的水汽隔绝了寒意,精致漂亮的面容添了一层粉,显得格外娇憨可爱,刘彻手中的巾帕掉进池子里,一点点亲她的脸,有时也上牙,轻轻咬,闹得她伸手来挥,才失笑着继续给她擦身体,他初识情/欲,这样搂着人,难免心神荡漾,只见她呼呼大睡,明日醒来必然要拿一双杏眸瞪他,想着那场景,眉眼含笑,倒也忍住了。

少华山秋日景致好,过几日秋猎,带她一道去,她定是喜欢的。

浴池里一室安宁,刘彻拿了巾帕,细细把她长发擦干,这才把人抱回了寝殿。

他也没睡,放下床帐,床头留了一盏灯火,出寝殿时,南平已经指挥着宫人,把搬去椒房殿的东西,又搬回来安置好了。

侍从们训练有素,进进出出未曾发出一点声音,刘彻去了书房,翻看先前她看的两卷文书。

一卷从雁门关来,大概意思是,有商人牟利,开挖井道采矿,朱笔红批上密密写着的回复,多是阐述深井开矿的危险之处,并令功曹严查私自开矿者,附有图册,上面明确了开挖标尺,把井道深度限定到了一丈半,言辞郑重严厉。

刘彻少见她批文这般疾言厉色,可见是挂心担忧了。

余下半箱多是茶园的事,地州志上很多山脉舆图,均标注了待勘察的字样,因不能了解具况,批复起来只好事无巨细,各种情况罗列陈述出来,供给臣工参考。

并州粮种,对官霸民田的事也有所担忧,她行书有理有据,条条框框,思路清晰,但一桩桩一件件看下来,刘彻很难不察觉她潜藏不说,甚至可能她自己都尚未发觉的心意。

手中的竹简好似有了千斤重,刘彻轻轻搁回去。

南平在旁随侍,听着片牍碰撞的响动,本是昏昏欲睡,这会儿听不见动静,倒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了,抬眼去瞧,见主上看着案几上的竹简,神色晦暗,不由轻轻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多问,到寅时,这才上前问,可要歇一会儿。

刘彻摇头,叫了洛一,让他带人去传从雁门来的金曹,再传新安置的茶官,都尉,他有话要问。

外官入宫觐见,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方能到,刘彻让南平收好文简,照常换了一身短打,去武场,又让南平把丁权叫来。

是承明殿的一个小侍从,表面负责给皇后传膳,伺候饮水点心,其实有些武功底子,见了刘彻行了礼,回禀道,“大长公主来请安,与皇后说了和亲选公主的事,临出宫,提了成侯安侯。”

刘彻张弓射箭,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

成侯安侯是皇后的两位兄长了,南平朝丁全使了使眼色,让他前后仔细说一遍。

丁全连大长公主带走几两茶,皇后回了什么话都一一讲清楚了。

刘彻吩咐说,“下次大长公主再来,着人来寻朕,不要耽搁了,下去罢。”

丁全应了声是,回承明殿当值了。

南平偷看着陛下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选哪个宗室女封公主去和亲,不过一桩小事,要官在自家主上这儿可是大忌,只有主动给的,没有伸手要的,尤其长公主一门,无寸功,却是三侯同门,荣耀非常了。

刘彻未置一词,连神色也无变化,照常习武半个时辰,回去沐浴完,天才刚刚蒙蒙亮,南平伺候着上了朝服,寝殿里一室宁和,许是因为屏风后纱帐里熟睡了一人,仿佛冷冰冰的宫殿都透出暖意来。

刘彻要去上朝,临走又停住,转到屏风后头,闻到了些淡淡的香气,不是熏香,而是她身上的体香,清淡,若有若无,好似蜜,又好似带着露水的芙蓉,清新好闻。

刘彻不由坐去床榻边,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把人喊醒了。

“阿彻……”

阿娇困难地睁开眼睛,她习武,骨骼柔韧,体力也好,但架不住刘小猪如狼似虎,睡着还好,稍稍有意识,感知也回来了,身体像被马车碾过一样,起床困难。

阿娇瞧见纱窗透进了些许晨光,知道自己起晚了,勉强挣扎着要起来,“怎么不去上朝,有事么。”

刘彻把人搂进怀里,在她发间吻了吻,“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一身玄衣正服,带着秋日清晨的凉寒气,阿娇清醒了一些,但想了一会儿没有想起什么要说的,又见他望着她,支起身体在他唇上吻了吻,迟疑道,“秋猎带我去?”

她听洛三说的,宫廷卫卫们这几日正比弓马骑射,前五十有机会跟着陛下一道去郊野秋猎,卫戍营里每日吆喝声不断,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