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大囧,连连摆手让她别说了,她这个查不出病因,没有也就算了。
上辈子天天吃药,也不见好,这辈子她不想泡在药罐子里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阿母不要挂心些有的没的,好好养着身体才是。”她会在长安城留到刘彻站稳脚跟,能平稳实施新政,至于子嗣不子嗣,也根本不需要担心。
刘嫖端详她神色,见她不失落也不焦急,比上一次说起来时,多了许多的坦然,心中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复杂,她的娇娇儿,小时候那般骄纵,偏又经历许多这许多的事,聪慧又懂事。
刘嫖心下酸涩,又有些骄傲,这就是她的女儿呀。
阿娇回来就一直忙,也没能好好和阿母说说话,这会儿便扶着阿母侧躺着,自己坐在床边,听阿母说些长安城发生的事。
“娇娇,宫里份位多,夫人美人的,太子身边的女人,不得不防。”刘嫖说着,手指理了理她的头发,无奈又心疼,“你这个样子,他能看上你,倒也挺稀奇的。”
阿娇就不开心了,“是他那个样子,我能喜欢他才奇怪好罢。”
这心高气傲的,刘嫖噗嗤一声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已经听宫里人说了,你给你祖母献了方,就很好,她对你做太子妃这件事,一直不赞同,不满意,主要是你不知道孝顺。”
阿娇苦笑,她是要在长安城长住一段时间,也是不想她,刘彻、和祖母彻底站到敌对的一面,才被迫做出的无奈之举,祖母护短,这个东西多般是留给她另外一房的孙子,也就是现在的梁王。
现梁王能力比刘武还不如,阿娇断定刘武翻不出阿彻的手掌心,两害相较取其轻,这才给了。
现在刘彻已经在安排这件事,更不需要挂心了。
不是说要汉庭将所有的矿业都握在手中,只要掌握住大头就可以了。
阿娇给阿母探了探脉,算了算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小弟弟小妹妹就要出生了。”
刘嫖抚了抚肚子,很是倦怠,“太能折腾人了,约莫是个小子,便是个姑娘,估计也跟你小时候一样,是个调皮捣蛋鬼。”
阿娇就笑,刘嫖嗜睡,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阿娇轻轻坐起来,给阿母盖上了毯子,下了床榻,出了门叮嘱圆月照顾好,自己在府里溜达了一圈。
不一会儿昭阳宫南平来了,送了一罐蜜来。
宁仪和圆月几个都笑。
再过一会儿,洛三又来,这次是把飞雪送来了。
阿娇看见飞雪高兴得不行,前日她醒来,就问洛三了,洛三说在找,还没找到,她原本还担心它会在山林里走丢,或者是被匪徒给害了,没想到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洛三行礼道,“这马自个在山林走了半夜,约莫是循着公主的气息来的,找到它时,它已经在小羊山了。”
小羊山已经出洛水镇十多里路了。
飞雪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一人一马玩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阿娇让宁仪准备些好的草料给它吃,自己去准备了些腊肉点心,先去淳于府拜见师父淳于意。
师兄师弟们都去各处行医求学了,师父也去了蜀中,阿娇没见到人,回了堂邑侯府,想着今日左右无事,自己牵了马,想去霸陵看看。
宁仪是想让她休息,“您只有一只手能用,背上的伤还没好,最好还是回公主府养着,才回来就四处乱跑,听着总归不太好,咱们还是回公主府罢。”
圆月笑道,“公主是听了太子的趣闻罢,前几日婢子随长公主去霸陵祭祀,倒是特意绕去看了看,长门园果真是被推了,一片地全部空出来了,连里头的一池子荷花都给农家人换成了莲藕,养了鱼虾,阡陌交通,原先是亭台楼阁,现在田是田,梗是梗的,完全看不出那里是一座皇家的游园了。”
“可是值不少钱,就这样散出去,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天天编些歌啊曲的,夸赞太子贤德,京中的贵子贵女们纷纷效仿,把京郊好些被圈起来的园地都给推了,放成田,就算不白给,也全都租给农户,这事都惊动了皇帝太后,嘉奖了不少世家子弟呢。”
阿娇听得想笑,长安城外确实不少良田被侵占,太子莫名其妙放了这么一座,长安城里闻风而动,以为皇帝要清算这一杖,纷纷割肉表衷心,刘彻又不明说,那时的情形肯定很好笑。
算了,改日有机会再去看好了。
阿娇知道自己伤没好,也就不逞强,把飞雪送回了马厩。
不一会儿有婢女过府来禀告,“宫里的女官来量嫁衣的尺寸,公主,先回府么?”
说的是公主府,也在北阙,离堂邑侯府不远。
阿娇点点头,知道今日见不到父亲,让圆月与柳媪知会一声,这便过去了。
傍晚宫里就来了旨意,三月十六是吉时,皇帝嫌太晚,时间往前推,一月十三也是吉时,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帝却觉得这时间挺好,太常寺合算准了,宫里宫外就忙了。
阿娇和刘嫖都知皇帝是想早点看见儿子大婚,所以再仓促都是应该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皇帝要给儿子大办,几乎是昭告旨意的同时,就已经让丞相领着下头的太常、宗正、少府等官员尽快操办了。
堂邑侯府和公主府也忙着翻新,阿娇身体有伤,尤其是手臂,有一只还是使不上力,连绣品都省了,她又是新娘,整个都清闲下来,有空不是处理各个地方来的信报,就是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除了挂忧雁门关的情况,日子过得极为清闲了。
这日阿娇正在勾画圆璧火窑炉的图纸,外头柳媪急匆匆跑进来禀告,“公主,长公主发动了,公主快去看看罢。”
柳媪急得冒火,“不足十月,可是早产了。”
“不算。”
阿娇往堂邑侯府飞奔,算一算九个多月,已经三十七周了,虽然是早了些,但已经足月了的,她比较慌是因为女子生产多是九死一生,阿母又是高龄产妇。
阿娇跑得飞快,前头先奔到了堂邑侯府,直接去了产房,还没进去,光在外头就听到了痛苦的惨叫声,陈须陈蛟几个都被拦在了外面,阿娇要进去,不单母亲身边的温媪拦着,就连后头追上来的柳媪,也喘着气阻止道,“只是知会公主一声,公主是闺中女子,又是待嫁之身,不能进去。”
阿娇无语,在外头踱步,听着里头声气越来越弱,心焦不已,人命关天,她顾不上其它,掀了帘子进去,虽然她妇科不拿手,但也是个大夫。
活了几次阿娇是头一次见生产的情形,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接生的两个医师是长安城有名的产婆了,旁边还有两个,算是她的同门,擅长妇科,阿娇见她们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心里略略安定,走到床榻边,轻唤了声阿母。
刘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过去了,听见女儿的声音,睁开眼睛看果真是她,气得差点没直接坐起来,“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进来做什么,你,你要气死我。”
她这么一激动,邓婆子倒是笑起来,“开了开了,孩子头正的,长公主,我就说您可以的,还有力气的,快使出来。”
刘嫖痛得惨叫。
阿娇听着心惊,她知道一种能减轻疼痛的呼吸之法,上辈子她有个战友怀孕后,一直这么练习的。
“阿母,抓着我的手,用你的腹部来呼吸。”
不用阿娇说,刘嫖是能抓什么抓什么,听邓婆子说是开了两指,阿娇便教阿母怎么样腹部呼吸,刘嫖赶不走她,握着女儿的手,开始听她讲话,心里倒是又生出了一股劲道,“有女儿陪着生产的母亲,这世上能有几个,我刘嫖,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阿娇这样一个女儿。”
阿娇笑道,“这话阿母可不能说了,外头两个兄长不乐意不说,这个小弟弟小妹妹听了,要生阿母的气了。”
配合着产婆的声音,阿娇又教阿母用嘴巴小口地清浅呼吸,刘嫖吸了几次,自己听着嘻嘻地像是青蛙一样,自己倒是笑起来,她又疼,是真正的又哭又笑,重重抓了下女儿的手,“你是,哎——”
阿娇握着阿母的手,“不要分心,继续。”
“看到头了,长公主,用力。”
“阿母,长长吸一口气,憋气,马上用力。”
刘嫖试了几次,果然行,两个产婆看了阿娇一眼,目光古怪,却也顾不上许多,后头滑出一个小婴儿,邓婆子先啊呀了一声,“是个小郡主。”
她还没有拍屁股呢,小郡主就哇哇哭起来了。
阿娇听着小孩哇哇的哭声,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有些怔怔的,心里很动容,好神奇呀,一个新的小生命就这样降生了。
和阿母有着一样血脉的小孩,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母女平安。”
邓婆子大致清理了一下,产房里很温暖,小孩只在最外头裹了一层柔软的布料,就递来了阿娇怀里。
阿娇抱着这么小的小婴儿,很是无措,这么小,还没睁眼呢。
她左手臂有些疼,但一点不影响,就这一点小小的重量,感觉好软乎。
长得也好可爱,小小的,啊呀啊呀的,握着小拳头,偶尔动一动,软乎可爱得不行。
她对孩子的喜爱几乎全都搁在了脸上。
陶七公主无嗣的传闻几乎是整个长安城不公开明说的秘密,这时候看她抱着孩子,都有些不忍心。
她两个虽是早年便迁居来了长安城,但根还在并州,邓媪的夫君也曾去雁门关徭役,死在了匈奴人的刀剑下。
她们不能为亲人报仇,有多痛恨匈奴人,就有多喜欢面前这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