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换过几次,直到村子里更声响,赵过才发觉他这一说哩哩啦啦说了一下午,外头天已经黑全了。
赵过赫然起身,拜过太子,先告退了。
一下午过去,赵过早已没了先前的拘束,出门时脚步宽阔,信心满满。
太子说,先在江陵的土地上试一试,若有成效,便要请他先去长安城一趟,在宫田上拿出成绩,让官员们信服,农具以及代田法,推往九洲各处。
这样一种势头良好的开端,没法让赵过不激动,他一门心思只想把农事搞好,路上遇到阿娇,完全都没注意到,也未行礼,急匆匆回去了,废寝忘食。
阿娇并不意外两人谈得拢,刘彻这人,对待一些专攻技术、有真才实干的官员,比对政臣权臣好,礼贤下士也是真心的,并不挑剔这些人礼节如何,样貌如何,文采如何,年纪如何。
只要有真本事,这样的人才每每能在他手底下大放异彩,做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卫青霍去病是,桑弘羊是,董仲舒是,赵过也是。
刘彻见阿娇来了,笑道,“你眼光好,给我推荐了个有用的人,赵过在农事上确实有见地。”
这些年因着看阿娇打理并州,刘彻对农事也有些粗略的了解,再者赵过说的一些耕种法,就算不懂农事,也能听得出益处,只在九洲各处推行是大事,必然得十拿九稳,所以刘彻先让他在小范围内做出些成绩,将来才好说话。
阿娇把药递给他,“也不是我挖掘的。”赵过是刘彻钦点的治栗都尉,又很有名,阿娇才知道的。
守在门口的洛三很是乖觉,说了声他们先去吃饭,关了门就出院子去了。
院里院外安安静静的。
刘彻也不接药,“手疼。”
阿娇笑,“我刚才还看见你拿竹简,这会儿连碗都端不了了。”
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别扭,就不想喂他。
刘彻心底也并不舒坦,接过来喝了,看她拿剪刀去剪油灯的灯芯,侧颜在光影中精致明艳,搁下碗,忽而便想亲口和她说,“我今晨出城去看流民安置的进度,城门口碰到一绝色女子,无意识停下来看了一眼,接着去城里探望了章清老将军,回江陵府的时候,在门外碰到了卫青和那女子,知道她是那婢子,心里很后悔。”
刘彻微抿了唇,他本不该和她解释的,八尺男儿也不该说这样的软话,因为他没有亏心的地方,心底却总是堵得慌,忙政务时还好,得了空闲,心情总是有些不得劲了。
见她不肯与他亲近,好似他身上沾了毒似的,就更闹心了。
阿娇确实很吃惊,唇角又忍不住往上弯了弯,想拉平却有些困难了,不得不说,如果他知道对方是卫子夫,还看,她确实难受,毕竟刘彻知道她上辈子和卫子夫的渊源了。
如果他不知道对方是卫子夫,也一眼不看,那就更好了。
唉,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