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晋江【改错字】

开采这种煤矿,甚至不用搭建竖井,矿洞,随之而来的是冶铁,煤炭能提供更高的温度,有了煤矿,铁器的锻造也会更上一个台阶。

但由于煤本身就就带有硫、磷等杂质,冶铁过程中会渗入生铁,导致冶铁不纯,热脆冷脆,相比于木炭,煤炭的气孔度小,热稳定差,容易爆裂,如果直接用于冶铁,效果反而不尽如人意,阿娇主要是带着工人们实验,做出焦炭。

想要炼制焦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选煤开始,就很有讲究,闷窑倒是和烧陶差不多,只要略加封闭就可以了,炼造得好的焦炭,烟气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燃烧的时间长,碎小的渣沫还可以做成煤饼,除了冶铁,也完全可以用在冬日取暖,日常生火做饭。

雁门郡山荒柴荒,便是太守府,冬日也未必能有足够多的木炭烧火取暖,九洲上下,就阿娇知道的,因为木炭造价昂贵,有铁矿石也无法冶铁的州县就有好几个,对雁门郡周围的新兴郡,往内的并州晋阳来说,这些烧好的焦炭就是稀有物,冬日来临,上等的无烟碳肯定会被疯抢,这对雁门郡来说,就是一条生财之路。

自从一月前将匈奴赶出雁门郡后,有郭舍负责雁门关城墙修缮的事,陆邱在研究如何制造马镫,又有神机营在打造重弩,剔除了廖江春徐金几个毒瘤后,又按律诛杀了几个闹事的反贼,雁门郡一时间吏治清明,农人们每日农闲,也去城中找一些零活做,或是修补城墙,或是帮忙敲打碎石,也或者就是烧了石灰石来换钱,只要不懒惰,非但不用饿肚子,每日吃用完,还有些结余。

一座城又渐渐恢复出生机来。

冯太守养伤,屋子窗户开着缝隙,也不见多冷,屋子里烧着无烟的白碳,朝旁边前来商议军情的郅都道,“都说北边的冬日不是人过的,得用熬,这会儿要是家家能用上这种煤,不是好过一些。”

第一批炼制出来的焦炭分成两半,一半运回了长安,剩下一半分发给了雁门郡各县长吏,长安城那边暂且不知情况,但焦炭和煤饼,已经在雁门郡掀起了一股风潮,这几日已经有各处不少的官员闻风而动,有要出钱买的,也有问开采,冶炼配方,相中商机,要做生意的。

有商人来来往往,才是将雁门与中原联系起来的关键,这里越富庶,越有利可图,也才越有人自愿守护这片土地,否则年年荒凉,守起来,军民怨声载道,不尽如人意。

冯敬说着都有些激动了,咳嗽道,“一到冬日,天下没有一个州郡是不闹柴荒的,这碳算下来,可比木炭省时省力许多,旁的地方老夫不敢说,并州这边,肯定是一条发财路,商人来往的多,咱们雁门的百姓,生活才能越来越好,这些都多亏了陶七公主。”

那人今日也还在山上工坊里忙碌,郅都正待说些什么,外头有信兵急匆匆来报,“长安城有使节到,已经进了代县。”

冯敬忙要起身,“子安,随我一道前去迎接。”

此次来的使臣竟是窦婴,乘降雪的寒冬来临之前,窦婴将嘉奖将士们的奖赏、军粮补给、抚恤一并送来了,窦婴生性直爽豪放,在兵营里也没什么架子,又是送奖赏这样的喜事,整个军营欢庆了好几天。

他此次来,除了做嘉奖士兵的巡城刺史,还有另一桩公案,就是按皇帝的旨意,接陶七公主回长安,在雁门郡等了几日不见人踪影,他只好也挪步往代县来了。

阿娇收到信报时,还在山上教工匠们烧制更纯粹的焦炭,“煤炭虽好用,却是会产生毒气,采煤的时候也要注意,一旦往下哇超过一丈余,肯定要注意防护避让,最好是打通了竹节,一直往里面鼓风,等烟气不刺鼻了,再采煤,目前鹰山浅表煤多,先把浅表的煤矿采完,没有了再报与我知,另外想办法。”

私自采煤容易出事故,但财帛动人心,这几日公羊呺已经抓了好几起了,倒不是拦着不让他们发财,而是先全部汇集起来,统一开采,统一培训管理。

阿娇已经知晓,刘彻从阿母手中买了长门园,并且把长门园改成了农地,分给百姓们耕种了。

她听了还挺开心的,毕竟这说明,就算她不在长安城,他也惦念着她,并且忍痛割爱,拿他喜欢的京郊园换的,又特意让人传了信息来,不就是为哄她开心么。

她受了他的好意,倒是有些想他了。

宁仪走在旁边,见自家公主自己悄悄的眉眼弯弯,好奇问,“公主是不喜欢那长门园么,怎么太子买来,铲平了,要拿来给赵大人种粮食,公主这般开心啊。”

阿娇当然是开心了,常人无法体会,上历史课,要自己背诵长门赋,并且分析此赋的优缺点,提起长门宫就是冷宫的悲惨事件了,现在长门宫没了,那些历史肯定也就不存在了。

尤其把那空置的行宫变成能耕种的良田,更是好事一件,刘彻送的这份礼,算是送到她的心坎儿上了。

阿娇收拢了一小箱的白碳,打算给魏其侯带回去,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了窦婴,窦婴却笑道,“公主可是在雁门关做出一番成就了,这几日老夫到哪里,哪里都能听到称赞公主的,多得百姓拥戴,但皇帝有旨,宣召你回去,时间不多,入了冬,要是到了雪天,反而要耽搁行程。”

阿娇接过明黄的绢布,上头倒没写官话,只‘朕与阿姊盼归’六字,是一封家书,却又写在圣旨上,她不得不回。

除了煤矿、犍牛、牧马的事,只好放一放了。

好在冬日雁北积雪,也不能做这些事,皇帝舅舅的身体,阿母的身体,她也该回去看一看。

阿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先回了一趟雁门郡太守府,找冯敬老太守、郅都两人,交代煤矿矿山的事,主要是把钱粮交代到两人手中,她会在春耕之前赶回来,倒也没再多说的旁的。

郅都为官多载,又熟知皇帝的秉性,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一圣旨背后暗藏的深意,皇帝的脾性秉承高/祖,都是看淡生死之人,眼下雁门郡百废待兴,才刚刚走上正轨,皇帝在这时候急急召回公主,只怕是有比雁门关更重要的事。

她这一次回去,只怕为太子妃,或是皇后,想回来,只怕是难。

郅都未多言,只朝她要了斥候点的印信,嘱咐道,“雁门什么情况,会有专门的信兵每月传往长安城,有什么安排,也可尽数告知,我来安排。”

这就再好不过了,阿娇将信印交给他,除了王青,陈铎,周清之外,还将宁三宁舀留在了雁门,宁三医术虽不及师父师兄,比寻常的军医却还是要好上一些,宁舀在几人里武功最高,一则比起在她身边做暗卫,他更喜欢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二则经过上回多布王一战,郅都、冯敬威名更甚,冯太守如今身体有恙,郅都便是雁门关的定心旗了,他绝不能出事。

郅都要推拒,阿娇拿着公主的威严,让他收了人,自己先回公主府,交接这几月留下的内政外务。

她忙到清晨,便装上路,只一辆供两人乘坐的马车,里头安置了案桌和笔墨,若有要务,也能及时处理,随他一道走的,有先前带来的禁军,有三分之一选择留在边关,剩下都同阿娇一道回去。

清晨天蒙蒙亮就要出发了,窦婴看着这一百已经大变样了的禁军,赞道,“果真是上过战场,气质都不一样了,稳重了不少。”

来雁门关,更能体味到入行伍,当将军的重任,练武读书也就更勤勉,也算行之有益了。

阿娇骑马到了雁门镇的管道上,换了马车,回头能看见郅都正在城楼上送行,便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不必送。

他却挽弓,将一封信射来了马车壁上,宁仪取下箭上帮着的布帛,递给了阿娇。

如若有人迫你不愿之事,务必告知子安,救命之恩,在所不辞。

字里行间皆是关心,宁仪不防备看见,奇怪问,“为何说迫你,公主这般地位,何人还敢迫你。”

阿娇再拿出先前那圣旨来看,心中怔忪,她先前以为这圣旨是阿母实在思念她,想让她回长安城,平时来信又叫不回她,所以单单求了皇帝舅舅,来一封圣旨召她回长安,可万一这是皇帝舅舅的意思,跟阿母无关,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帝舅舅性格和高祖有些相似,看淡生死,有名医淳于意在,他不会因为生病这件事召她回去,特意把她叫回去,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

又是眼下这档口。

阿娇握着绢布的指尖收紧,掀了帘子要下马,碰上魏其侯过来,“小七,你要去哪里,好好坐在马车里,要启程了,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紧你,中途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什么事也不要管,立马赶回长安城。”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绢信上,又回头看向城楼,眸含深意。

“不去哪里,只是看看,从长安城来的这些禁军,要回去的可都到齐了,丢了一个,回去京中的权贵找我要人,我却是没法交差了。”

阿娇笑着打过招呼,坐回去时,心思纷乱,刘彻答应过她,不逼迫她,但若皇帝舅舅改变主意,要硬留她在宫里做皇后,那就麻烦了。

难怪昨日临别,子安诸多嘱托,好似她不会再回来一般,只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子安已经看出来,她此番回长安,会发生什么了。

马夫吁吁得得地使唤着马匹,车轴滚动起来,阿娇掀开车帘,看身后离得越来越远的雁门镇,却是发觉车马两侧皆被围住了,中郎将左成、陈台、禁军分列两侧,阿娇问道,“此地路过封地晋阳,一年多不见,也不知封地如今是何模样,我想过去一趟,你们是虽魏其侯先行一步,还是随我押后?”

来之前,皇帝找魏婴说道过,陶七公主只怕不愿回长安城为太子妃,让他多加小心,务必要把人带回来,魏婴本不相信,这会儿倒是见识到了,他也不讲明,只驱马过来,问道,“陛下身体不适,请公主回去探脉医治,公主好似不愿?”

他一句话扣下了一顶帽子,这帽子别说是她,就是她阿母长公主,也不敢带的,阿娇朝周围的禁军看去,左成、洛小八、洛小五垂着头,当听不见,右边陈台神色极为不自然,都没有要管的意思。

只有她的亲随宁仪、宁一几人,围过来,魏其侯等着她答复。

阿娇哑口无言,示意宁一几个不必紧张,笑道,“怎会,原来是舅舅身体不好,那我们快些急行军回长安,有劳魏其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