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向陛下问好

刘启脸上也有郁色,他近来常感精力不济,脱了朝服、松垮下肩膀后,浑身都倦怠,许多事有心无力。

王娡对朝堂政务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陛下的难处,也未多话,点头应了,起身给他按捏着肩膀,又用温热的巾帕给他暖手,见分明是酷暑夏夜,入手却是冰凉的,忍不住劝道,“陛下当心身体。”

刘启神色微缓,“老十很好,你教得很好,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与众不同的聪慧,不似他谨慎守成,也不似老大敦厚纯软,锋芒毕露,锐意难挡。

敢做,也沉得下心做事,识人辨人,也能用人,被他揽在周边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可用的栋梁之臣,也看得到耳聪目明对一个储君如何重要,五岁就知道让韩嫣伪装起来,给他宫里宫外地跑着打听消息。

那时他看两个小孩一本正经地过家家,分析这件事,分析那件事,觉得惊讶又好笑,放任着没管,如今儿子耳目都比他灵通了。

刘启心中喟叹,略有些骄傲,其他诸侯王忌惮太子位太高,权太大,但刘启不这样想,他就喜欢这样锐意进取的儿子,只要他敢做,对汉庭有利,再胆大,他也给儿子兜着底。

刘彻回了长年殿用膳,恰好洛三见完并州来的斥候,过来禀告消息。

“公主腿受了伤,但不是很严重,已经好了,这几月接纳了许多孤孩游侠,教他们舆图测绘,秘密打听匈奴内部的消息。”

刘彻听得入神,游牧一族哪里水草丰盛走哪里,行踪难以琢磨,要做这件事不容易,没有十年八年出不了成效,但哪怕只要绘制出匈奴的地界舆图,打听清楚周边邦国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情况关系,对汉庭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她的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广阔得多。

陶七公主参与了诛杀中行说的行动,洛三心中很佩服尊敬,“公主进入并州也没有去晋阳公主府,而是直接赶往周县,每日上山下山,不到半个月,便踩出了一条盐脉,两处矿脉,被她沿途收拢的两千流民,种过地的成了农工,打过铁的接着打铁,煮过盐的去盐田,连种过桑树织过布的农妇也入了布籍,如果什么都不会,公主手底下也有专门的人教授技艺,只要肯学,就算是八[九岁大的孩童,也能在桑蚕司找到一些可以领米粮的活计。”

“因为跟着公主府做事能吃饱饭,也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所以非但有代国的流民跟着她干活,本地村民忙完自家的活计,也会去上工补贴家用,如若有人生病,亲人可以去干活帮工,偿还医药的费用。”

刘彻听得出神,她这收拢人心的办法倒也稀奇,直接将各郡县的官员晾到一边,上山下地,和百姓混成一团,开出的条件又足够诱惑大部分穷苦人,可谓釜底抽薪。

民可为兵,这两千流民入了她的籍,拿起武器来就是兵,且这‘兵’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强大,假以时日,并州的权贵想管,那也是管不了了。

大概那些官员也未想到,来的是一个撒钱童子,又是个脑袋思想与众不同的,忍得了气,上山采得了矿,卷起袖子栽得起秧,是个亲和百姓的贵公主。

权贵们想要桎梏架空诸侯王,无非是通过官员任免,兵权、赋税,说细了就是涉及百姓吃穿住行的方方面面,农桑耕种、盐、铁,这几样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给能自足,又有富甲天下的馆陶公主兜着底,权贵们捞不到好处,被反制是迟早的事。

“查到她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技艺了么?”她大婚那日遭了难,性情大变无可厚非,但技艺和学识是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哪怕她确实读了一些农书,手底下招募了许多匠人。

“尚未。”洛三头低下去了一些,忍不住摇了摇头,“很多技艺,只要公主拿到手里,很快就能找到改进的办法,许多匠人们激动得,不要钱都想跟着她干活。”

那真是挺奇怪的,刘彻沉默,又问道,“她可是瘦了,有没有长高些……”

洛三被问住,好一会儿才回禀道,“来报信的斥候没有说,下次属下会交代清楚的……再者公主才去了半年,长不了多少罢。”

半年也是十三岁了。

刘彻嗯了一声,将自己近来攒下的钱财、新得的蜜、糖豆一并交给洛三,“她该是很缺钱,尽快送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