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分明想嫁我

阿娇摇头,“我正要与你告别,明日我便要去封地了。”

刘彻一顿,问道,“什么时候走,多久回来?我近来无事,可以陪你一道去。”课业和零散的政务都可以途中做,并不耽搁。

阿娇连忙摆手,“不用了,是去治理封地,归期不定。”

刘彻一滞,想都没想就反对,“不行!”并州离长安山高水远,她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阿娇一怔,“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刘彻脸色发沉,“姑母和皇祖母都不会同意的。”

“祖母同意了,阿母一道去。”祖母虽然有些生气伤心,但犟不过她,今晨偷偷抹泪,却悄悄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准备了药材器物,金子银钱,给她带去并州用。

“那也不行!”刘彻心情暴躁,他就是希望她离他很近,他一回头就能看到,想见她的时候就能见到,“你去并州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在长安城也能做,我替你安排好,想出去走走,我也陪你去,不需要去那么远。”

阿娇摇头,“我学了一点耕种术,想去种地,你知道的,要大家吃饱饭,将来才有力气对付匈奴。”

景帝生性优柔寡断,喜太]平无为,他在位期间是不会对匈奴开战的,动刀戈之前还有很长一段空白时间,这几个月她画出了新型冶铁炉子的设计图、深井盐盐井架,卓筒井,都可实现,她还知道一些寻找盐脉、晒盐的手法,在并州都比较适用。

学以致用,这是读书的最终目的。

刘彻望进她清澈坚定的瞳眸里,一时间顿住,她能吃苦有毅力,性情坚韧,有这样性子的人,做什么事大多都能成功,易地而处,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侯王皇子,他也会选择去自己的封地,闯出一番事业。

这是她想做的事,也是他想做的事,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比起玩伴,更像是知己,只是当她毫不犹豫说要离开时,他的内心完全不能平静,雏鸟长成了雄鹰,要飞离他身边了。

且她怎么会想着要离他这么远。

刘彻胸膛起伏,看住她定定问,“你去那么远,将来若有旁的女子接近我,鞭长莫及,你根本管不到,怎么办?你说的,不许旁的女子近我身,你都忘了?”

阿娇发窘地连连摆手,那都是以前了,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些,且这里是汉代,跳出时代背景讲规则三观没有任何意义,刘彻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甚至通过后宫挖掘出了卫青,霍去病,霍光这些名臣良将,哪一个都不可或缺不可替代。

好色,风流多情,或者翻脸无情,这或许是他为人诟病笑谈的毛病,但不影响他留下丰功伟绩。

想要1v1的找同样接受1v1的在一起,想要1vn的找愿意接受1vn的,他喜好美色,看上了谁,倘若对方也愿意,那就娶进宫,要一个人创千秋功业做千古一帝,又要他洁身自好专一专情,岂不是太苛责,他不需要纠缠在情情爱爱上浪费时间精力,只要女方愿意,他喜欢几个就娶几个。

而且她认为卫子夫很好,单凭卫青这一人,卫子夫也当得皇后二字。

将才在外拼杀,朝堂上政敌扯后腿使绊子的事历朝历代就不少,有卫子夫坐镇中宫,卫青在外领兵作战,更无后顾之忧。

她适应不了这个时代的婚恋观,但也不会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旁人身上。

阿娇摇头,“过去的荒唐事,太子都忘了罢。”

她说得郑重,刘彻却勃然大怒,铁青着脸大步跨进去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凤皇殿去,他应该早些和祖母父皇说清楚,让他们成亲,这样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选婿宴,她不会去并州,也不会同他这样生分!

他们一起长大的那些过往,怎么会是荒唐事!她丢下他远去并州才是荒唐事!她这是找到比和他一起玩更有意思的乐趣,所以要抛弃他了!他不同意!

阿娇被他拽得趔趄,“太子你干什么!”

刘彻黑眸里蓄积了风暴,头也不回,“去和祖母说清楚当时悔婚的原因,然后成亲。”

阿娇都不知道他哪根神经错乱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想把我的事闹得天下皆知么?”到时候不单刘彻名声不好,整个堂邑侯府都会陷入天下人的怜悯和嘲笑中,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无嗣就跟残疾了一样,不但会惹来同情的目光,还会平添麻烦事。

如果父皇知道阿娇子嗣困难,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

刘彻头脑一清,止住了脚步,暴躁地在清泉殿里来回踱步,又停住把人拽近了质问道,“你对我比先前更好,心里分明想嫁给我,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阿娇头都大了,她就算对他有感情也不是要嫁人的那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是她尊敬的人,仅此而已,“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想嫁你了!这几个月我都没想过要去找你,我没有能让你误会的地方!”

到现在了还要狡辩!

刘彻胸膛起伏,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不松手,声音里带着怒意,“从你的眼睛里,你是没有来找我,可你一看见我眼睛都是亮的,和看旁人都不一样!”

简直胡搅蛮缠!还说得煞有介事!她看见班主任的时候也和看见别人不一样,不但不一样,还会提前绕远路走!

阿娇脸色涨得通红,两人离得太近根本没办法说话,使了太极推手想先脱身出来,“你先放开手,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刘彻冷笑了一声,她那日展示出来的武技他都学会了,还顺手拆解过,只是见她手腕青了一圈,稍有迟疑,她就摘出去站得远远的了。

不想再听她说什么荒唐事,刘彻冰寒着脸大步走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

阿娇心里郁闷他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坐回案几后想接着批庶务,见墙边架子上有梳妆用的铜镜,想了想拿起的笔又放下,走过去把镜子挪近了。

人的眼睛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情绪,都是脑补,或许汉武大帝本人应该学一点物力光学,免得思思维太过烂漫,神神鬼鬼的。

这铜镜打磨得光亮,加之是白日,光线好,纤毫毕现,阿娇凑近了看,心里莫名地悄然松了口气,她眼睛里除了瞳色的纹路、熬夜还没有恢复的细血丝,其它什么都没有,都是自大狂乱说的。

刘彻折回来取剑,看见那傻瓜对着镜子扒拉着仔细研究她的眼睛,都给气笑了,“我都不在,你能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