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分明想嫁我

筹谋这么久,费劲心力,反而让堂邑侯府更荣光了,陶七甚至被封了公主。

周婧脸色发僵,松开手里的藤条,用手帕擦干净上头沾染着的花瓣碎屑和汁液,叫旁边还在一脸艳羡赞叹的妹妹,“回家,还有要事要做。”

张青直接被送进了宫,阿娇给了药方,又和师父淳于意一起,施以针灸,十多天过去,已经能用上力了。

云姑已经交代清楚了,伸冤无门后她和张青改了姓名,张青拜到一名游侠门下,不常出山,云姑则改头换面留在长安城里以浆洗为生。

董之学溺水、董宣骑马摔断腿后,云姑便盯着阿娇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月前听说太后要趁着国宴正典给陶七翁主选夫婿,布置含章宫,云姑便用了些障眼法,混进来当了粗役。

刘嫖一想到有人暗中盯着女儿要置她于死地,心中对云姑就生不出歉意和同情,态度不冷淡也不热情,付给了云姑百十金,还有一家远在齐州的小铺子,算是了结了此事。

儿子的腿能治好,这比什么都强,云姑很爽快地答应了,百十金甭说是普通的贫民家,便是中等一些的朝廷臣子,领一辈子俸禄也领不到这么多银钱,儿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张青腿好后,云姑便带着他去了齐州。

这只是刘嫖手里的一桩小案子,想要把以前的成年旧账清干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前搜罗来的财物,违法的该退退了,阿娇如果补过,她手里多出来的这一份便如数上缴给了朝廷国库,一桩桩理清楚。

长公主往国库送东西还是头一遭,稀奇得很,长安城里人人称道,皇帝刘启看阿姊这样给面子,龙心大悦,也不愿让亲姊吃亏,从自己私库拨了赏赐,流水一样进了堂邑侯府,天下人便看明白了,长公主经此大难,不但没倒,反而更荣光了。

刘彻虽然受到了皇帝太后嘉奖,但他的生活没有太多变化,依然是读书、练武、处理政务,暗中栽培能用的人,观察阿娇每日都做些什么。

只是他见阿娇读书习武进步神速,身为夫君必须要比她厉害些,出宫游玩的时间都省了,学问上进步得更快,又寻了些神箭手,无论文课武课,还是父皇交给他的朝堂政务,必定稳扎稳打,样样做到最好。

韩嫣将寻来的剑谱送到长年殿,顺便禀告事情,“你料的没错,这个周婧真的不简单。”

“她的生母邹氏是周亚夫庶三子周乡临的原配夫人,因犯了罪过,一直带着两个女儿生活在乡下田庄,周婧六岁时流浪到江陵,‘恰好’被丞相府的马车撞到,周亚夫一听是自己的孙女,大为惊讶,又见她聪明伶俐,让周乡临派人将母女三人接回了长安城,这时候周乡临有一妻二十一妾,在周婧母女三人回来后,不是病死,就是因罪过被休弃发卖,剩下三两个唯绉氏马首是瞻,周婧本人则请了老师来教授琴棋书画,通读诗书,在长安城逐渐有了才名。”

“丞相府人丁兴旺,孙子辈里二十个女君,独她高出一筹,在丞相府受人尊敬,周亚夫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当年栗姬有意同周亚夫结亲,看中了长孙女周嫆,这是周亚夫最喜欢的孙女之一,不过去年与人苟同,私奔远嫁了。”

与那一副柔弱恭顺的外貌相比,这手法确实格外不同寻常,刘彻嘱咐韩嫣盯紧她,“查一查证据,有备无患。”他不想插手旁人的家务事,但如果阿娇中毒,含章宫遇刺当真同周家女君有关,他也不介意不择手段。

韩嫣领了命,刘彻看了看时辰,见离僚臣来议事还有一段时间,翻看完案几上的剑谱,挑拣了一些确实好的,起身说,“你自己在宫里玩罢,我有事出去了,不必跟着。”

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嫣应了一声,自己去宫里找其他小公主玩了。

下午阿娇是要练剑的,只是祖母非常捧场,她就算翻一个跟头,祖母都会很给面子地拍手叫好,夸赞她厉害,阿娇这样定力足的,都给她说得脸红不好意思,打棍也打不下去,转而坐到窗户边处理事务。

窦太后见孙子来了,乐得看两个小孩凑在一处,自己回了寝宫,招别的小孙子小孙女玩。

“阿娇。”

刘彻站在窗子外头唤她,阿娇爬起来,两人就这么隔着窗户说话。

不管刘彻当时在想什么,他冲进来救她的行为是真的,阿母说禁军也是听到刘彻的呼哨声才能这么快赶过来,救命之恩不能怠慢,让她好好同刘彻告别。

这辈子少年的武帝确实帮了她很多,那些她补漏的证据也是他帮忙找的,只她暂时也没什么可以感谢刘彻的。

想了想阿娇从案几上搬来了一个小陶罐。

精致的黑陶罐外绘着青竹,打开以后馥香扑鼻,春暖花开的清新气一下映入脑海,阿娇取了两个杯盏,给两人舀了一大勺,刘彻的又要多一些。

金色潺潺,流光溢彩,蜂蜜兑了清泉水,香气在整个清泉殿铺开来,阿娇自己喝了一大口,把另外一盏端给了刘彻,“这是紫云英蜜,还带着一点桂花香,不知道谁偷偷放到我屋子里的,是很好的野生花蜜,很香,你尝尝看。”

那山坡上确实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也有月桂树。

不过是气她不理他,不想让她知道是长年殿送的,现在却献宝一样拿出来同他分享了。

刘彻失笑,虽是偏爱更清淡的竹汁,却也将这一樽齁甜的蜂蜜水喝光了。

她是很嗜甜的,这蜜罐只下去浅浅一层,大概是连她自己也舍不得吃,刘彻便问,“只请这一杯么?旁人送礼,常给一整罐的。”

阿娇脸色大红,刘彻帮了她很多,请饮一盏确实比较小气,她刚才却完全没想起来,可见私心甚重,呐呐说,“这一罐我用过了,自然不好再赠你,下次得了好蜜,再给你留。”

刘彻见她当了真,没忍住笑出了声,只觉这蜜喝下去非但口甜心甜,连着一呼一吸都满是馥香,“再请一杯便可。”

阿娇忙又给他倒了,这次放得更多,掺了水依然沉在底上化不开,可见能有多甜,刘彻有些语塞,只自己搬起的石头,怎么也得接住了。

阿娇又问,“还要吗?”

刘彻摆手,“不要了,齁甜,你收起来罢。”

凉风习习,清幽宁静,刘彻觉得她住的这清泉殿挺好,可常来纳凉,问道,“你招募手下是有什么事要做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做,我手底下有一些可用的,也能借调给你。”她太忙,都没工夫来找他了,他如果不来见她,两人一个月都不定能见到一次。

阿娇摇头,他用人的地方也不少,她自己的事自己来罢。

刘彻也没再多言,又邀约道,“我请了一个神箭手来教武课,近来有少傅王臧讲经学,你来一起上课罢,我们也可以切磋武艺。”这上面他也要更用心才是,总不能将来打不过妻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