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傻得有些可爱

阿娇听张释之说的话,吃惊又感激。

刘启翻看了,心中惊疑不定,问张释之和直不疑,“这件事归你们两人管,你们怎么看。”

张释之中正刚直,直不疑谨慎心慈,回道,“待查过来龙去脉属实,再下定论不迟。”说实话陶七这个小姑娘是让他很吃惊的,方才对方来行礼时,他本以为就算不矫饰言辞,也得哭求卖乖,没想到她平铺直叙说了事实,再想想她背地里替长公主收拾的这些事,便觉难得。

刘启心中满意,暗暗点头,见其余的臣子也没有说什么,便摆摆手道,“今日国宴,母后又得见天明,天下同庆,都先起来,馆陶先也先回府,待查明事实再做定论不迟。”

群臣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纷纷称是,便是有意见,那也没法挑着太后大喜,皇帝大喜的时候找不自在。

阿娇身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刘嫖脑子里一团乱,太后要给女儿孙女做主,便带上她们一起回长乐宫,刘彻简单处理过伤口,也一并去长乐宫回话。

刘彻和祖母回过话,还得回昭阳宫,临走阿娇叫住他,给他道谢,“今晚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战不过这四人。”至少目前是。

刘彻还在想她补漏这件事,“你替姑母填平窟窿,也不留下证据,还有什么意义。”他观她神色,便知除了长公主被诬赖谋反这一件,其它完全毫无准备,她如果不知有人拿这些事害堂邑侯府,又怎会突然想起来要补漏洞,行为古怪。

阿娇抓了抓头发,“当时只是觉得阿母做得不对,想要弥补一二,并未想太多。”

刘彻看着脊背像青松一样笔直的阿娇,觉得她脑子不好使,她连带长公主受贿的财物一并退了,又想让苦主过得好,甚至扶持了被挤兑掉的商家,金额之巨大,手里头能当的东西都当了,眼下穷得叮当响,却说没什么所图,没什么所求。

可能也不是无所图,无所求,可能图的是问心无愧四字,“万一姑母要下狱,怎么办?”

事实就是事实,查一查就知道了,旁人说不如她说,阿娇平静说,“如果阿母要下狱,我替阿母下狱。”

刘彻微怔,“如果姑母当真杀了人,对方非要以命抵命,怎么办?”

阿母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如果当真走到那一步……阿娇轻声说,“她是我阿母,我替阿母偿命,我替阿母死。”

她的眸光很平静,证明她没有说假话,刘彻心神微震,“你做的都是徒劳,你以为姑母从此以后便不再贪腐了么?”‘公正’二字只是一个用来粉饰太]平愚弄百姓的水中月,需要公正的时候公正是法典,不需要公正的时候公正如敝履,这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一种思想,陈娇明显是本末倒置了。

阿娇摇摇头,阿母当然不会,看见金子财物走不动道大概是阿母刻在灵魂里的渴望,说无数遍都戒不掉改不了,那奏疏上共有七十多桩,到现在还不足三分之一,刘彻压着没发,不代表这些事不存在,但她会想办法的,“阿母只是爱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后我会赚很多钱给阿母的。”现在事情一过,她只是想不通为何阿母做的这些事上辈子没有暴露,这辈子暴露得这样明显。

刘彻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神色复杂,若非知她性情大变是事出有因,他都要怀疑她变了一个人了,或许她一直没有变,因为她待人,向来都是这样,只要认定了,义无反顾,会保护他,也会保护刘嫖。

刘彻神色复杂,出去时碰到站在外面满脸泪痕的姑母,倒是微怔了怔,复又想起姑母真的很疼爱阿娇,往后可能真的会不一样了。

刘嫖哭得不能自已,又想着女儿背地里替她做的那些事,这几月时常在耳边念起的叮咛,便心痛得无法呼吸,泪如雨下。

刘嫖眼眶红肿,自己在外头平复了好一会儿,擦干净脸上的水痕,这才进去叫她,“娇娇,快来,先来祖母这里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阿娇转头,没受伤的那只手牵了阿母,见她眼睛肿得厉害,显然哭过,便握了握阿母的手,“阿母不要担心,只要治好了张青,安顿好云姑,朝臣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刘嫖不是担心,她没什么可担心的,阿娇治好了母亲,这比送母亲多少金银财物,送弟弟多少美人都管用,只光这一条,都够他们堂邑侯府风光一辈子的了,更勿论女儿已经替她善了后,给天下人有了交代,皇帝和太后以后只会更疼她。

刘嫖心里酸涩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避开她的伤口紧紧抱了抱女儿,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就像女儿说的,她会快快长大,然后赚一些堂堂正正的钱给母亲花。

她总以为那是小孩逗大人开心的俏皮话,却忽略了女儿这几个月勤奋读书,日日不辍付出的努力,是她眼盲心瞎,让女儿因她受伤受累,要女儿当真被害出个三长两短,她刘嫖,没脸,也没心活着了。

阿娇以为阿母会怪她,结果并没有,抱着阿母心中也软软的。

刘嫖抱着女儿都舍不得放手,拥着她回了凤皇殿,仔细看顾着给她洗澡上药,小姑娘早已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窦太后便坐在床榻边看小女孩的眉眼,怎么都看不够,喜欢极了,“多好的小孙女,刚才皇帝说想封她做个公主,我觉得挺好,公主的封邑甚至可以超过皇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