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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朗说,“你在我的印象中,并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会直说。”
我说,“对。只有对程一水,我在步步为营地算计。”
我想一点点侵入他的生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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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不想点出程一水工作室的位置所在,那是我精神的秘密空间,我想独自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个有点偏僻地方,周遭都是树木,夜里安静得森然。
并不十分井然,而是堆满了手稿、杂志和绘图工具。我喜欢这种略显凌乱的秩序。
我认为书房是比卧室更贴近一个人内心的地方,至少在程一水的工作室里,我第一次看清他灵魂的模样。
程一水给我倒了杯热茶,让我随意参观。
我在三米多长的书桌上,看见了一个相框。三人的合影,程一水,程清嘉,另一个被程一水拦着肩膀的女人,一定就是程清嘉的妈妈了。
清嘉提过,她母亲在她很小时就去世了。
照片里看,那是个温柔的女人,清嘉有一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说,“她很美。”
我不常有愧疚感。
看见照片里女人的眼睛时,我有片刻的无地自容。
程一水微笑说,“嗯。”
我说:“恕我冒昧。您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吗?”
程一水诚实地说:“你不必过分高估男人的忠贞。”
我说:“但您没想过再婚。”
“是为清嘉考虑。她是个有点精神洁癖的孩子——当然,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有些看不懂她了。
我看向程一水,“你知道她和……的事情了?”
程一水点头。
“你没干涉。”
“她已经成年了。”程一水的话语有叹息意味,“她只是不该说谎。我一直很害怕她受伤。但显然我管不了太多……”
我没说,人都是会受伤的。至少清嘉会受伤也是在成年之后。她成长过程中受到的足够的爱与尊重,会让她很快痊愈,就像一场短暂的高烧。
树影婆娑,沙沙的声响像是下雨了。
直到我看向落地玻璃窗,才发现真下雨了。
雨像一种牢笼,那一刻我宁愿它一直下着,让我跟程一水一直困在一起。
我说:“下雨了。”
程一水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程一水拿起手机看天气预报,说:“可能一时半会不会。等小一点了,我就送你回去。”
我说:“你今天不看书吗?”
程一水笑说:“晾着你一个人?”
“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