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瓶子里的药一输完就要马上按铃叫她,不然药输完了,输进空气会出事的。
她一瞬不瞬地专注地盯着滴管,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药终于输完了。
试了下姜姜额头的温度,已经趋于正常。但是她不敢睡,怕她又烧起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进鼻子里。姜姜眼皮抬了下,睁开眼,白光涌入眼睛里。
她伸手遮住眼睛,慢慢从指缝里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发烧后的虚脱使得她全身瘫软,像一滩泥一样软在床上,没有了脊椎般。
她歪过头,看见趴在她床边的白梓荨。她还在睡觉。姜姜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下时间。
早上七点多。
她这轻微的动静弄醒了白梓荨。她猛地醒来,见姜姜也醒了后,忙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白梓荨摇摇头,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没过多久,白梓荨提着早饭进来。
“你生着病,吃些清淡的东西较好,我给你买了粥和小菜。”
姜姜喝了几口粥,喝不下去了。她正擦着嘴,就有医生进了房间。
医生量过她的体温,告诉她,她还要在医院输几天液,以免会有反复的症状发生。
紧接着就有护士来给她扎针输液。
针口有些青肿,姜姜看着都疼。
护士离开病房后,姜姜对白梓荨说:“你回学校去,别耽误上课。”
“不行,我得看着你。”
“我这儿没事的,我等会儿叫我家里人过来。你快回去上课。”
听到她要叫家里人来照顾她,白梓荨犹豫了下,而后答应,“那好,我下课了再来看你。”
“嗯。”
病房里安静下来。
姜姜骗了白梓荨。她根本就不可能叫她家里人来医院。
一是嫌麻烦,二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过来。
生了病,之前她刻意忽略压制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现在的爸爸妈妈,而是她真正的爸爸妈妈。
她很想他们。
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穿到了这里。她也没干过坏事,也没做过什么孽,怎么就穿了呢。
委屈憋屈的脆弱情绪因着生了病而全部牵了出来。
面颊冰凉,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滞滞地虚望着前方。
通亮宽敞的病房内,四壁皆白,窗帘微漾,阳光仿佛被阻隔在半卷的窗帘外,一丝也透不进来。
靠着床的老人眉宇憔悴,却还隐约残存着些许凌厉。
“阿辞,最近公司怎么样?”老人对着站在他床边的男人道。
“正常。”陆辞回道。
老人神情变得温蔼,他握住陆辞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爸,您好好休息。”
“嗯,你去工作吧。”老人放开他的手。
陆辞颔首,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他就拿出帕子,擦着自己的手。
沿着指节的每一寸,细细地揩拭着。擦了很多遍后,他把帕子扔进垃圾桶。
助理伸脖子看了下垃圾桶里的帕子,随后迅速跟上陆总。
才走到医院大厅时,陆总突然顿步,眯起眼看着某一处,他要看过去时,陆总倏然偏头,对他说:“去外面等着。”
助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总不是要紧赶着去公司么?他听了他的吩咐,去外面停着的车边等着他。
输了三个多小时的液,针取下来时姜姜感觉整个人都是麻的,她活络了一下筋骨,然后去医院外面的小店买了些洗漱用品。
医院里人多,她提着袋子从大厅里走进去时,猛然被人撞了下。
袋子摔到地上,买的东西落出来了一半。等她回头看撞到她的人,只看到那人风也似的急速奔行着上楼的背影。
她抿着嘴角,蹲下来捡东西。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
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几乎能看见血管,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她刚买的纸上。
姜姜顿了顿,没有看是谁,她把纸接过来,一边捡着其他东西,一边说着“谢谢”。
等她把所有东西都装回袋子,她站起身,看到她面前的人是谁时,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