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里看着很纯真, 一双蓝蓝的眼睛像大海似的深遂,极会察言观色, 看到林觅还笑道:“好慈祥的老人家。”
林觅笑道:“哈罗?”
卫斯里惊讶了一下, 道:“老人家懂洋文?!”
“懂。哈哈, 不过说不好。”林觅笑道。
翠儿惊了,道:“奶真厉害,什么都懂。”
苏培盛和雍正也早有所料,两个人精子早猜着了, 此时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便笑道:“卫大人, 你那洋文也不难学, 倒是你学个中文, 到现在都说不利索。”
卫斯里笑道:“奴才愚钝,哪及皇上和老人家这般的聪明, 要学的还多着呢。”
苏培盛笑道:“万岁爷可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哪是普通人能比的。”
卫斯里应和称是,“江山之主,自然是不能比的。”
这与后世可不一样。林觅寻思着, 只要一直发展下去, 稳中求进, 不封关, 这片陆地上的百姓,将来见到更多的洋人,也不至于媚颜奴骨了。
这样挺好。
她见此情景, 心里还挺感慨的。
“卫斯里,”雍正起了身,笑道:“先去教公主画画,一会儿,给朕和老人家画张肖象画,画个西洋的那种,就是你们皇室的那种。”
“是。”卫斯里应声去了。
翠儿与他辅了画纸,弄了颜料,开始画肖象,西洋画与水墨画真的完全不同,水墨画讲究意境,西洋画讲究光与影,还有色彩线条,因此是两套系统。
弄的赵佶急的不成,虽是透明人,人瞧不见他吧,但他抓耳挠腮的凑在前头看,因为翠儿看得着,所以,还嘀咕着问她呢,道:“这个色彩怎么调出来,我瞅瞅……”
翠儿当然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回应他,因此寻思着等学成了,她也教教赵佶。
“赵兄这人,还真是文青一个啊,”雍正笑道:“这热情好学的,倒不曾见过他这样急吼吼的。”
说的林觅都乐了。
然后是午饭呈上来,喝的是林觅从家里带来的酒,滋味一般,但胜在用心,雍正也不嫌不好喝。苏培盛和卫斯里一直在伴驾。
午饭过后,雍正便拉着林觅换了一身洋人的服装,戴了假发,要卫斯里画肖像去了。这热情的,弄的林觅哭笑不得。
雍正道:“翠儿也换一身去,还有,百福造化也来,都画上,这可是全家福!苏培盛也来。”
翠儿一脸难为情,道:“不了吧,我还是算了。”
苏培盛也摇头道:“不了不了,谢万岁爷,奴才不耐烦绑这么紧。”
真别说,这一身浑身老不自在,绑的太紧,稀罕是稀罕,但这么紧,真的受不了。
雍正气恼道:“得,不画就呆一边去。”
翠儿捂着嘴笑了,道:“苏爷爷,咱走吧,可被嫌弃了!”
苏培盛也哭笑不得的走开去了。
卫斯理在画,赵佶兴致冲冲的看着这油画,还挺感兴趣的,几次都想伸手,大约是怕吓着人,终究是没拿油笔和油彩,只在一边瞅着看,应该是十分有兴趣。
雍正坐的直直的,在沙发上,一面还笑呢,道:“老人家,这可紧?!”
“这衣赏绑的人也太紧了,”林觅也浑身不自在,假发戴着的也痒,可她忍着,一面还笑呢,道:“洋人笑咱们绑小脚,其实要我说,他们的毛病也挺多,裹腰呢,把那腰勒的,我的天,骨头都变了形了。”
“真的?!”雍正道:“怪不得感觉这女子的洋装这么细,翠儿都不耐烦穿。还是旗装好,粗就粗些,腰不受罪。”
“可不是。”林觅吐糟道:“他们那贵族女子,有些寿命也短,就是腰的缘故,骨头勒变了形不说,五脏也变了形,挤压的没地儿,有些人小鸟胃,久而久之的也就坏了,就死了,有些连脊柱都弯了。”
雍正听的哈哈大笑,问卫斯里,道:“可是真的?!”
卫斯理道:“女人爱美,都勒腰,也是传统了。”
“肯定没错,”林觅悄悄的小了些声,主要是怕卫斯里听见了难堪,毕竟当着人家面,说人家国家的传统有病,这确实不太好,便小声道:“不瞒你说,我见过出土过的那些骨头,一看,就受了活罪了,都勒成那样了。哎,当然了,咱这的裹小脚,也是陋习,以后要改啊……”
“慢慢引导着改吧。”雍正道:“正如老人家说的,女人要是能出去工作换钱了,谁还把女人裹成那样放家里?!时日长了,也就纠正过来了。”
“是呢,迟早要以大脚为荣的。”林觅笑道。
雍正来了兴趣,坐着不动,嘴巴不停,小声的道:“那他们的男人呢,有啥毛病?!”
“毛病可多了,数也数不清,油头粉面不洗澡,穿高跟鞋,养一堆情人,生一堆私生子不负责的,多的是呢,”林觅吐糟道:“总之就是贵族病。”
雍正哈哈大笑,道:“这么多毛病的吗?!”
“咱谁也别笑谁,其实大清这边的陋习和毛病也不少,”林觅笑道:“看到别人笑别人,也要找找自身让别人笑的不好的地方给改了啊……”
雍正道:“不错,见别人的错,只笑是不妥的,也要反省反省自己。五十步笑百步,是愚者所为。愚智只在一念之间。”
林觅笑着称是。
其实私底下小人几回,几个知己之间嘲笑一番别人,也未必是坏事。谁人背后不说是非啊,谁也不是圣人。只要别过度,自得自满了就行。
卫斯理画的可认真,西式沙发上,坐着雍正和小老太,脚边两只狗子窝着,神态却是悠然的,一只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一只呢,眼睛盯着花里草里的蝴蝶呢。
春光正好,人身上暖乎乎的。
画好了,也就夕阳西下了。
林觅坐的僵了都,见画好了,便赶紧起来扭了扭腰身,道:“这可真累。”
“万岁爷,臣画好了,”卫斯理笑道。
雍正赶紧拉着林觅过来看,赵佶呢,也是兴致冲冲的。
“画的不错,老人家的神态全在里面了,慈眉善目的,真好。赏,重赏。”雍正心情大好道。
“多谢万岁爷恩典。”卫斯理道。
卫斯理见皇上满意,也就告退了。
赵佶小声嘀咕道:“若是水墨画,哪需要人这么坐半天的,瞅一眼,意境全在心中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雍正笑道:“油画讲究的是阴影,你看看这幅画,人的脸上有阴影,就能看出画上没有的光源从何处来。所以才需要观察。你这不行,当皇帝不行就算了,当艺术家也不行,自满固步的,不懂一样事物,就想着先否定。”
赵佶一哽,道:“谁否认了?我这不是也想学吗?!”
“别贬低,贬低就显得自己不够强了,”雍正笑呵呵的道:“得肯定他们的好东西呀。”
赵佶气死,不理他了,去看画,真别说,听雍正这么一说,赵佶也就知道西洋画与水墨画各有各的奇妙无穷了。
林觅去换回了衣裳,看这边翠儿画的蝶恋花也画完了,她倒是有惊讶,不料她进步如此之快。想一想又释然了。也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注定了她接触到的都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师者,学的自然飞速。
“好看。”林觅笑道:“画好了,我带着放到空间里去。”
“成。”翠儿高兴的笑应了。
雍正也道:“这油画也带着,放进去。”他得意的想,晚上得馋一馋始皇呢,他定没见过。
他对赵佶道:“要不,送你一套油彩和笔之类的,还有画架和纸张啥的,这油画的纸可与咱们的纸不一样。”
赵佶堵着一口气呢,但到底还是不想拒绝,便默认了。
他想学,但雍正这得意的小人样儿,有时候,真的特别无语。赵佶也懒得与他计较。要吵吵也是吵个没完的。费劲。
“这一下午的,可累,就这么过去了,”林觅笑着继续散步,雍正陪她逛了一圈园子,看了看建筑的不同之类的,还看到了燕子窝。
“春暖花开,窝子也垒窝了。”林觅笑道:“又是一年好时节啊。”
雍正笑着叫宫人剪些花回去插瓶,一面笑道:“该吃晚饭了。”
“哎,好,好。”林觅这才往回走,苏培盛早带着宫人去收拾院舍晚上给老人家住了。
林觅本叫他不要收拾,跟翠儿睡就好,奈何苏培盛实在走的太快,竟没来得及拦。
林觅失笑着道:“等你回了京,我再去紫禁城参观参观。看看与这儿,哪里不同。”
雍正笑道:“求之不得。到时,定为老人家安排常住的地儿,可一定要常来才好呢。”
一时说的高兴了,便约定好了,回到了正院,苏培盛已经带着宫人布置了菜色上来了,道:“都是江南时兴的新鲜菜果儿,还有酒,都是扬州的特产,晚上主要是个鱼锅子,来南边,还是吃鱼好,鲜嫩又滑,已经去了骨,不必担心刺。”
“安排的真好,”林觅笑道:“真香。”
满满的一桌。
苏培盛便叫宫人全退下了,自己亲自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