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弓,还有字体,以后书写的笔记内容,已经足以让他心里越来越疑心了。
因此,他哪里肯走,走到后面,发现剑架上有一柄剑。一看就慑人而宝贵,时时擦拭使用的,放在剑架子上,宝亲王伸手便去拿!
是定秦剑!
这还了得,岂能让他拿到再疑心?!翠儿一见,脚步便先动了,抢先一步将剑拿到手中,斥他一声,道:“别动!”
宝亲王讶了一下,万料不到她有这样的身手,一时更想一观那剑不可,一时灵机一动,也不夺剑,竟直直的伸了手来挑她的帷帽!
翠儿不察,帷帽竟被他挑开了,重重的抛上,又掉在地上。
翠儿已经暴怒失智,想也不想,拔剑便架到了宝亲王的脖子上,手握的紧紧的,冷眉蹙着,胸口起伏,盯着宝亲王,显然已是怒极,“你!”
万没料到,帷帽掉下去,她脸上还有一层面纱,面纱上有刺绣,遮住了她半张脸,然而,尽管如此,也掩不住她的眉眼,还有青丝如墨的头发。光洁的额头,还有因为生气而怒到红的耳朵。
翠儿一心习武读书练字,因此头上并没有多少珠翠,也没有梳旗头,她本是汉人,因此,每日只是将前面的头发梳上去,扎起来,然后插一根簪子就算了。因未及笄,所以后面的头发是放着的,并未完全梳上去。
既使只是半张脸,也让宝亲王怔了一怔,吃惊的看着她。
王嬷嬷见这里剑拔弩张,已经跪下去了。
剑指皇子阿哥,这事可大可小啊,若定性为行刺,才是坏了事,而且在公主闺阁行刺,这话传出去,名声多差?!难免叫人臆测,发生了什么,会有多少猜想。
所以王嬷嬷是半点不能叫这事闹出去扩散开,更不能声张,只道:“公主息怒!宝亲王息怒!本是兄妹,便是一时说的恼了,也不可动刀动剑啊。公主,还请放下剑!”
翠儿的容貌是很有冲击力的,便是横眉冷对,一脸怒容,一眼的恼怒不堪,也是生动的。
这样的精明的,暴躁的女子,其实完全不符合宝亲王的审美,然而,美人在骨,在于生动,在于灵泛活力,便是再不是他以往的审美标准,也叫宝亲王呆了一瞬,尤其是她这一双眼睛,顾盼生姿,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美的,美到仿佛一股海浪冲到人的脸上,叫人头晕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
宝亲王竟都忘了去看剑的事了,呆呆的站在那,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的试探,敏锐,尖锐也都不见了,像个少年,傻呆呆的怔着,眼中带着奇异的发现宝藏一样的光。
他的心砰砰直跳,难怪,难怪……她一直遮着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此时此刻,竟有一种理解当初汉帝发现王昭君时的欣赏和颠狂。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亲去草原,风大沙大的地方,怎么配得上她这样的?!
而他竟说了那样的话来!
翠儿已经气疯了,可她依旧有理智,见王嬷嬷说话,也知她拔剑不妥,再加上怕他看到剑身所铸之字,因此便忙收了剑,将剑赶紧放回剑鞘中去了。快的连宝亲王都没有再注意到这宝剑有什么不同。
便知是宝剑,也未必能看出是定秦剑。
翠儿心里紧张,一时也顾不上他,忙将剑给用毯子一包,确信他看不到了,便抱在怀里,道:“心爱之物,还望四哥别乱碰!”
“原来妹妹喜练剑。”宝亲王笑了笑,道:“是我失礼了!”
这态度,如水一样柔和,如风一样温和。不再如之前的惊涛骇浪一般的锋芒,而且这态度,这语气,实在怪怪的。
翠儿这才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如春风,一时倒怔了一下。虽觉怪怪的,但她还年幼,倒不曾想到别的地方去。况且脸上面纱还在,她也未曾多想。
她却不曾知道,便只是上半边脸,没了帷帽的遮拦,也是动人心的。
翠儿剑紧紧的抱着,道:“四哥既知失礼,女子之爱物,还是休得乱碰方好!”
宝亲王竟十分温和,笑道:“是。听妹妹的便是,以后再不乱碰了。”
翠儿看了他一眼,心道,来这一回,人已心累死,他以后还要再来?!
一时心里又恼又郁闷,偏偏发作不得的,只能闷闷的先坐了。
侍珠瞅了一眼宝亲王的眼神,恍了一下神,心中焦急的看着王嬷嬷,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怎么办?!无论是一开始的言语机锋,还是后来的剑拔弩张,或是现在的莫名其妙的温柔眼神,都叫她心里惊颤。
今天她的心就像过山车般,宝亲王再来几回,她觉得她怕是要直接去世。
公主不常照镜子,不像其它美人喜欢临水照花,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怕只是半张脸,也是美到惊人的,尤其是那一双眸色,怕是动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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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 宝亲王这眼神,明显的不对。
公主还小啊,也不必像发现宝藏一样的眼神吧。
此时此刻,二人都想起扶苏公子和五爷来,他们二人,也识美知美,但十分守礼,扶苏公子更是从不会盯着公主的脸看的,从未有失礼之时,而五爷虽然闹腾,偶然也会无意识的牵着公主的手腕就疯跑入圈去玩笑打闹,但那是不一样的。
与宝亲王这种,完全不同。
这掀帷帽这种事,明知公主不愿,却偏偏做了。这样的事,至少扶苏与弘昼是绝不会做的。
公主不愿所为之事,他们从不强求,公主不肯学琴,他们也不勉强。公主若是要戴帷帽,便是弘昼再浑闹,也绝不会伸手的。
别说侍珠心里焦虑了,连王嬷嬷也变得焦虑起来。
可是这件事不能扩大,难道现在出去叫嚷着两人打起来了吗?!这个事就大了,而且于名声上,未免也难听。
真要出了什么夭蛾子,人们不会说宝亲王怎么样,只会说公主是个妖女,不正经的。
这个世道就是女子吃亏,甭管你乐不乐意,只要爷们多看一眼,都是女子不正经。
王嬷嬷见宝亲王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忙上前道:“公主,此时是去练剑之时了。”
这话多明白,要请客走了,可宝亲王就是不走,只笑道:“这嬷嬷越发无礼,好不晓事,正是年里,便是皇阿玛是天底下最大的忙人,也得休息几日,妹妹平时练剑苦,天又冷,便是休息一下又怎么了?!再刻苦也万不至于此的,况且我还在,难道你要赶我走不成?!”
王嬷嬷见他不仅不肯走,还丢出这样的话来,忙跪下请罪道:“奴婢失仪,还请宝亲王恕罪。只是公主一向刻苦,便是年节里,也从不肯懈怠的。今日已经耽误多时了。”
“耽误?!”宝亲王脸色冷了,冷冰冰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的汗下来了,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非有赶宝亲王走之意,只是坐卧有时,既来日方长,也不必非聚于一时。”
“一家子兄妹相见,依你这奴才所说,倒是要寻着妹妹的时辰再来了?!”宝亲王道。
翠儿道:“四哥何必发怒,她也是为我好。是我叫她每日看时辰提醒我的。尽责尽职的。”
宝亲王这才笑了,道:“原是妹妹叮嘱的,也罢了,我自不会与她一个嬷嬷计较。只是不知今日可能留我在这用饭,难得年里,妹妹也歇几日方好,别太累了。况且你年纪还幼,更要多多保养,便是用功,也没有在雪里冷里如此用功的。”
翠儿听了有点郁闷,就是说,还得与他一道用饭?!
还要忍啊。社交应酬果然愁人。她真的不喜欢。
可是,话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能拒绝不成?!因此点了点头,道:“自当如此。四哥肯来,是我的荣幸。便是饭食粗陋,四哥用一用,不嫌方好!”
宝亲王笑道:“一家子兄妹,自当同食,以往妹妹来时,倒是我失礼了,没及时来。如今趁年节里,更当多亲近些才是。见到妹妹,我也乍然欢喜呢。”
翠儿看了他一眼,只感觉他怪怪的!
宝亲王心里倒是有点期待,吃饭的时候,难道她还能不拿下面纱?!
再伸手摘,肯定是不合适了,而且他也不愿意再唐突美人,怕她真恼了,以后不得相见。
只是,这心里就升起无谓的期待来,像一百只猴子在心里挠痒痒,就是想一观真容。
虽然哪怕只是半张脸,已经让他魂都丢了一样。可他还是想再看清楚。
这样的脸,再长个几年,便宠冠后宫,也使得。以往读史,看到史上美人,只觉夸张,觉得疯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君王这样子拿江山去赌去开玩笑,或是弃其它人全不顾。
现在,他隐隐的也有点发痴。
但凡世间美好,皇位,美人,一切的美好,都是令得不到的人,却又触手可及的人,入魔发狂的。
弘历现在就很危险。当初一步之遥的位置,与如今这触手可及的美人,都可能成为他的心魔。甚至可能会交织缠绕在一起,变成两重的魔怔。
因为,公主与皇位,就是很近。触手可及。
王嬷嬷现在是汗直流啊,赶紧上膳食,就想着赶紧吃完了,宝亲王快点走人。正好用完了,也好以公主需要午休为由,打发人走。
若不然,这个事真没完没了了,他要是打定主意在这歪缠一整天,她们真的要疯了!
用饭的时候,翠儿也不摘下面纱,只是放到面纱下去吃,也不嫌麻烦。
弘历有心想说,到底是忍了下来。对这样的妹妹,他的耐心是很足的。
不能急。他端着玉碗,看了一眼翠儿,眼底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狂热。
无论她是为谁准备的。他打定主意要争。弘昼,还能抢吗?!
此时,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是因为皇位一事,而升起的另一股不服,还是因为只是因为美人。似乎两者一交织,更升级了他的心。
秘密吗?!不急。
对待这样的,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他慢慢来。
现在唯一要确定的是她,到底是不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是不是皇阿玛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只是这话,要探,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而尖锐,让她不高兴。她这性子,还挺暴烈,说拔剑就拔剑!
宝亲王忍着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点点的宠溺和包容,道:“那剑,妹妹如此紧张,想必是重要之物。”
翠儿略有点紧张,怕他惦记,便道:“家中亲人所赠之物,因此紧张。此剑,等闲不许人碰的。今日冒犯了四哥,还望四哥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