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从始皇立太子开始,就已经决定要稍退一步了。
因为始皇就是这样的人, 在前的时候, 谁也别想挡着他, 要退的时候,也不会留后路,马上就决断了,就去做了。雷厉风行, 魄力十足。得益于此种性情, 他们父子以后一定会更加好相处的。
始皇叮嘱他道:“去拜访一下李斯, 也是表明一个态度。新的君臣关系, 不惜礼贤下士。弯腰无妨!”只要李斯感觉到了尊重, 就会有分寸,以后不越矩, 便不必把君臣关系弄僵。更无需动荡。
所以扶苏低头,始皇负责以后敲打,不就君臣和谐了吗?!父子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好。”扶苏倒不是去送礼,送礼未必显得把这封太子的恩与情给私人化了。并不好。他拎了些图纸, 出宫去寻李斯商议了。
能议事, 就是要重用啊, 这个态度就很明显。
而胡亥呢, 看到旨意的时候,已经惊呆了,他现在说话行事也颇有点弘昼的影子, 比如说话吧,道:“卧糟,卧糟!大长公子立了太子,不得了,不得了了,完了,完了……”
他想起以前对他多有不敬。一时骇的不轻。以后太子登基,会不会找他算帐啊?!一想就慌慌的不行了。
以前的他,也不是会考虑这种事的性子,但是之前弘昼不是说过吗,一旦日月换新天,他不就完蛋了吗?!因此胡亥心里苦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急的要跳脚,慌慌的冲出宫室,要去寻弘昼。以前他可没少得罪扶苏。万一以后算总帐,他就完了,完蛋了……
现在后宫很乱,都一个个的憋了心思要送礼,缓和与扶苏的关系呢,因此倒也没人想起来拦他。
然而哪儿找去,弘昼早出咸阳了。
待得知弘昼走了,胡亥像失了主心骨的小可怜似的,捂着背嘶嘶的叫疼呢。那五鞭子可打的背都有伤口,这才刚结痂,这一跑就出了汗,这汗在伤口上一打,疼的辣的滋味更别提了。
再一看,竟没一个宫人前来关心寻问,胡亥心里就更委屈了。
这才刚封太子,瞧这宫里一个个的只惦记着太子的事了,以后真要做了皇帝,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上面的人是皇父和兄长的样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胡亥想起弘昼说起的这话来,顿时像没了脚的蟹一样的疯跑着去找始皇了。眼泪哗哗的掉啊,他现在胡闹,皇父在位,气的狠了,也顶多是关起来,若是打几鞭,也不会打狠了。宫人还会放水。若是以后兄长在位……
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皇父可能会逝去,然后换上兄长做那个位置啊。这心里不就慌的跟什么似的了吗?!
这一疯跑就跑到始皇跟前来了,一跪下来就哭,道:“皇父,皇父……”
那个嚎啊,真的跟死了老子似的。
噗通一声,始皇听着都替他疼。
始皇额上青筋直跳,道:“不是关禁闭了吗?为什么私自跑出来?!”
“长兄封太子,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胡亥看始皇一副要是他说了不好的话就要打死他的威肃表情,顿时一哽,道:“庆贺?!对,儿子出来就是来庆贺的!”
“哭着庆贺?”始皇不信,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定是弘昼吓了他。虽说有用吧,但是这怂货,以前可想不到这区别,这弘昼一吓,就成了这般模样。也真是又可怜又可恨,又嫌他没用的很。
“儿,儿子高兴!”胡亥哭道。
要不是这哭的实在太丑,始皇还真信了他的邪。
始皇闻言有点气,也有点好笑。是啊,朝议已定,这当然是普天同庆的好事,谁能不高兴啊?!
不高兴就是有问题,这货也不算太蠢。
弘昼带他胡闹过一阵,现在好歹也知道点分寸。
比起李斯,江山社稷的叮嘱,他其实可能更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个幼子,因为他真的太蠢了。蠢的极致,若是扶苏太善待,他可能得了势,会被人利用,来害扶苏,可若是冷落,始皇又不太忍心他太惨。
所以为父亲之心,真的要交代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
始皇想了想,便道:“起来坐吧。以后你要尊重你太子兄长,旁人若是说他不好,你得要维护兄长,维护兄长就是维护你自己。”
胡亥怔了一下,坐下来,点了点头。
这货不将话与他说明白了,他是不懂。
始皇道:“也是对你好,若是你带起头来对你兄长不好,别人一则看轻你,二则扶苏不高兴,你也讨不了好,明白?!”
“儿子明白……”胡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始皇特别无语,可是话还是细碎的说啊,好歹也是为了保住胡亥的命。就他这副蠢样子,若是被人利用了,犯了不得不死的大错,到最后父子三人都得承担这后果,岂能不伤心?!
“真明白了?!”始皇语重心长的道:“以后你就要在扶苏手下过日子了,你要记住,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他是长,你是幼,他是君,你是臣,要谨记这一点。这是本分。”
胡亥点头。
“当然了,在外人面前,你们是兄弟,兄弟亲还是与外人亲?!”始皇道。
“当然兄弟亲。”胡亥道。
“如果外人说你兄弟不好,要对付你兄弟,你该站在哪一边?”始皇道。
“兄长这边,”胡亥道:“外人是外人。”
“这就对了,记住这两点,以后你的日子才好过,明白?!”始皇道。
“皇父这话,与弘昼说的很类似,”胡亥道:“可我以前得罪过兄长,兄长不会与我计较吧?!”
这蠢货以前干过这蠢事?始皇都无语了,“不会。”
胡亥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从现在改,还是能来得及的,他便点头道:“以后我一定尊重兄长,再不敢犯了。”
那就好。对这呆子的智商,始皇是真的不抱啥指望。光看着就心塞了。
就这呆样,以后扶苏不远不近的处着也就行了,这样子既不能担当大任,又不能出谋划策的,亲近干什么呀?真给了重任,才是真灾难。这种用人就坑的呆货。
“好好的,你兄长胸襟宽广,你别太过,叫外人抓到把柄,叫你兄长为难,你兄长又何必与你为难?!”始皇道。
胡亥低了头,道:“儿子以后不胡闹了。”
这不,又哭起来了,道:“以后皇父在位,与兄长在位,可完全不一样了,皇父在位,儿子怎么胡闹,都没大事,可是兄长毕竟是兄长……”
本该怒的,可是始皇听了这无礼的话,心中也酸酸的。
可是换代交接,总会经过这么一遭的。
“皇父,儿子心里害怕,难受!”胡亥抱住了始皇的衣袍。
始皇正感动莫名的,又听胡亥道:“皇父,后宫都在忙着给新太子送礼呢,儿子要不要也送点啊?!”
始皇没忍住,踢了他一脚,道:“你这扁豆脑袋也就能想点这种歪点子了!”
胡亥被赶出来的时候,还有点蒙呢,这是咋了?!有长子为太子当真正的得力儿子了,他这幼子就可怜没人爱了。
不过以后还是要老实点,不然像弘昼说的,可能以后看眼色过日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脑袋瓜在不在脖子上呢。
他缩着脑门,也不敢现在去寻扶苏,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呀,干脆一溜烟的跑回后宫去了。
东宫当然在咸阳宫正殿的东边了,路经过那儿,发现要改建,把墙院拆的拆,合的合,要弄成规模的正殿宫室。当然了,以前很多住那的人,也得让出来……
胡亥怔怔的看了一会,又回首看着咸阳宫正殿的屋顶上的盘龙和犀首。他明白,以后真正的要敬着太子了,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君臣有君臣的相处之道,而不是以前兄不兄,弟不弟的。
想起以前对扶苏不敬的话来,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不一样了,以后,不一样了。等扶苏登基,以后只会更不一样,越来越不一样。
到了晚上,始皇上了线,见着雍正,便笑道:“扶苏已立为太子,他也决心做好储君。”
林觅听了忙恭喜道:“这是好事啊。”
“是啊,是好事,”始皇道:“接下来便是祭天祭太庙事宜,以及大典,要很忙了。”
赵佶神奇的看了一眼始皇,心道,都道始皇帝最是恐怖的人,没料到私底下,还挺和蔼,其实也是有爱子之心的。也是,再强的人,也是人,先是人,再是君啊。是人,就有为父之心。
雍正听的却是酸溜溜的,忍不住酸道:“以后大秦的基业算是稳了一代了……”可大清的后继之人,还没着落呢。弘昼也不知道何时开窍,若是不开窍,不下决心,他怕是得另看人选。这一蹉跎,不就越来越落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