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李斯能说什么呀,真正表达臣服的时候,可以说臣愿意为秦死而后已,可是真正动真心的时候,反而这样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李斯只恨不得化身公心,真心为相,从此再无私心。
这是他最最伟大的理想。
比起个人的恩宠与私欲,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而君臣不负的理想,也得了许诺。
人生都完满了。
李斯哽咽了很久很久,又伏地,拜倒在他的龙靴上,哽道:“陛下,臣一介白身,陛下从不计较臣庶民出身,能位尊于相国,已然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臣想和陛下说,此生……”
他的泪掉在地板上,又抹去,“此生能遇着陛下,是臣最大最大的幸事。天不薄待臣,让臣能侍奉陛下,侍奉秦之社稷。陛下所望秦之基业延续,臣便是死,也会守护……”
“臣怎敢辜负陛下如此看重,臣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相报,”李斯的不满全没了,唯有恨不得以死相报的志向。理想本身是可以克服私欲的。
而始皇诱导出了他的志向,压下了他的私欲。
“无须死报,只需有生之年,尽力为相,为社稷尽心,为江山百姓尽力。因为天下,是朕与李相共同谋来的天下。”始皇道:“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
李斯伏地,郑重而拜,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道:“是!臣遵旨!”
“行了,起来吧。”始皇也略和蔼了些,道:“仁政虽施,然,也要几年才能看到效果,如今既有地方乱之,先平叛,再招安。时移事易,先前六国遗民,也是秦的子民,无需区别对待,还需要宽大处理。这其中的度,李卿要拿捏好。朕得之天下,杀的人够多了,无需再以暴制暴!”
李斯知道始皇是决心要改的,便道:“臣明白。”
始皇觉得雍正那个还挺有意思。比如他拉拢臣子的方法,不一定是给官给爵给好处,他给的是虚假的东西,也照样能给出最大的效果,比如与臣子同席吃饭这事吧,他就经常干。
以前的始皇是不可能这么做的,然而最近始皇也反思了很多的问题。以往吃饭吧,用赏赐,官爵,食物,肉食,衣帛,玉,剑等等全部用赏赐。
赏赐本身是恩宠没错,然而只有恩宠是远远不够的。
你得与臣子交心,他们才能觉得心里与你亲近,觉得是知己,反而比赏赐本身更强些。
不然只有赏赐,那就只是利益。
也就是说,利益到位的同时,同样的,也不能失了与臣子之间的距离与亲近啊。
始皇便道:“晚上与朕一道用膳。你也是老臣了,不必战战兢兢。”
李斯感动不已,这可是第一回,便道:“是。”
说了一会朝上的事情,侍卫们也将胡亥与弘昼给抓回来了,始皇真发话发狠抓人了,他们还是极为给力的。
当然了,真的是用网给兜了回来。兜的当真是蒙头蒙脑。
弘昼觉得丢脸至极,一副死猪样躺在网里就这么被抬进了秦宫。一路上秦宫人也是指指点点。
谁能不乐啊?!
以往严肃过了头的秦宫,因为这二人,虽乱糟糟的吧,但也是白添了许多的笑料。热闹的多了。
两人这么给用网拉进来,李斯也是挺目瞪口呆的。他坐在始皇下首,愕然的看着。
始皇见侍卫将二人给拉出来,脸色不由的肃然了。
胡亥早吓的不轻,白着脸道:“皇,皇父,儿子知道错了!”不管咋样,先认错。
然后再是推卸责任,道:“皇父,不关儿子的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是弘昼,弘昼拐带儿子干的,呜呜,皇父明察!”
始皇眉心一跳,看着这胡亥,十分不成器,甚为无语。
他还没发怒呢,弘昼先踢了他一脚,道:“没出息!一出事就推卸责任,你一点担当都没吗?!事是咱们两一起干的,你能推得干净?!跟你玩这么久,真是丢爷的智商。”
说罢,又道:“始皇,这个事,我一个人担了就行,这呆子,你还是饶了他罢!”
什么你啊我的,李斯听的一头黑线,想要训斥,但也没敢,主要是看始皇都没发怒,他又不好越趄代袍的。
始皇一听都气笑了,道:“这么说,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委屈了?!”
“不该委屈吗?”弘昼反正是想胡搅蛮缠,道:“跟一个没担当的玩,出了事,我背锅,我担祸,我不该委屈吗?!”
始皇看着他,对胡亥道:“胡亥,知道错哪了?!”
“儿子不该胡闹,”胡亥道。
“没义气!”弘昼对他翻了个白眼,也是真无语。
胡亥对抱歉的笑,然而还是不肯松口,这是想混过去再与弘昼说了,他是看出来了,不管怎么样,皇父都不会罚弘昼的。
“连错都不知道错哪儿,”始皇转首对李斯道:“这就是庸才!”
李斯哪敢应和这个,只能干笑两声。有心说弘昼敢踢公子,也是死罪,但是到底没说。
“来人,拖胡亥出去,罚五鞭,禁闭三月!”始皇都懒得教导这呆货,连错都不知道错哪儿的人,他是真的放弃了。就在空间里似的,反正他也不咋搭理那个昏君赵佶。
如今看着胡亥更惨不忍睹,他心里糟心。关起来才好。省心了。
胡亥万料不到自己还有这重罚,一时呆住了,哭道:“皇父,儿子知错了。皇父为啥不罚罪魁祸首啊,是弘昼干的,都是他怂恿的!”
他呆的瞪大眼睛,看着弘昼得意的脸,被人拉出去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不一会就在外面惨叫起来,五鞭过后才拖回后宫去了。
胡亥一走,室内一片清净。
弘昼不吱声了,老老实的盘腿坐了下来。
“朕不在咸阳,你带着胡亥干的好事!很厉害呀。”始皇道。
“哪有哪有,只是小打小闹,很一般的。”弘昼干笑,道:“至少我还教胡亥了,叫他不要扩大到人命,说到底,我这是行好事儿,当然了,可能闯了点小祸,但我还是很有分寸的。”
李斯看这弘昼还是这样说话,敢这样与始皇说话,也是怔了一怔。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和勇气?!
一般人见到始皇都不敢发一言了好么?!
他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底气?!竟连胡亥都得被他压一头去。
李斯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么大显神通,的确不能辜负了这身本事。”始皇怒极反笑了。
弘昼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腾的站起来了,道:“小事小事,真的用不着赏,不然就太客气了……”说罢便要溜。
始皇一甩袖,门口侍卫叉住了他。
弘昼道:“始皇叔叔,真用不着这样吧。”
“朕当然要赏你!”始皇道:“封你一等上将军,随蒙毅出征吧。”
弘昼呆住了,真的要出征?!他皇阿玛答应了?
“早去早回,”始皇道:“别到了外面,再叫朕捉你回来。”
弘昼心里又郁闷又不甘,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始皇道:“不求你立功,只愿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也好过你整天在咸阳宫胡闹!”
“何必小看人,谁说我立不了功了,再说始皇叔叔你就不怕吗?!”弘昼道。比如帮助一些人啥的。
始皇冷漠的看着他。
弘昼一缩,也是,比起那些人,他更怕始皇。
因此便不说了,但是磨蹭着便是不肯走,见始皇也不问那些人是谁,心里反而自己郁闷上了,这始皇帝也太能撑得住了,他就不好奇吗?!难道是因为太自信自己能压得住?!
弘昼打商量道:“我不去行不行,我保证我在咸阳一定乖乖的。”
“这话也只有你自己才信。”始皇冷淡的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弘昼不服气极了,大约是想赖着不走,又想回大清了。
始皇哪料不到他打什么主意,便道:“留下用晚饭,明日一早,去追蒙毅。”
蒙毅已经先出征了。
弘昼又跑了回来,往始皇边上一坐,道:“其实我去了也不顶用,何必呢,万一真的糟心,反倒坏事不是?!”
始皇不理他,看天色晚了,只叫人传膳来。
李斯在一边真的好奇死了,他不断在猜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怎么猜也猜不出来。
说是私生子,得了吧,天下之大,皆是秦土,若是真在外面生的,哪有不认的?!
但是这便是真亲生的,也不至于如此纵容。而且,不是对臣子和儿子的纵容,而是有一种平等和尊重在里面的。
李斯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死了也是猜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