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对林觅点点头, 这才对着雍正请安,道:“见过……四叔!”
雍正笑着点点头, 道:“周正,有礼,不错!以后常上线,听听家国之事, 你那爹不行,有政见也说不出来, 光靠人猜, 可不是教导子嗣之法!”
呵呵, 呵呵,就不信你老四不叫儿子们猜了?!
始皇白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他。他且嫉妒着呢, 不然不会说这话。
扶苏也弄不清楚状况啊,面对雍正贬损自家皇父的话, 一时也不知道是反驳好, 还是沉默好。或者是两样都不好。
扶苏还没说话呢, 始皇便淡淡的道:“这是我长子, 现在回来了,一回来就上线了,你什么时候, 把你家老四老五拉出来溜溜,叫我看看,你是怎么个教导子嗣之法。”
雍正被噎了一下, 一时便不说话。
“拿不出手了吧?”始皇道:“我水平不行?你水平就行。”
雍正道:“你家老大是个好孩子,这倒是不错的。”
始皇这才满意了,当然,也是得意的。
扶苏见始皇并未自称朕,一时也摸不清头脑,他只觉得这光屏上好神奇,仿佛是另外的世界。透着神秘。
他心里是既觉得神秘,又有着敬畏,因此便安静的跪坐着,只是看着,也不敢轻易接话或说话,唯恐冒犯了或唐突了。
小老太便问了,道:“老四现在到哪儿了?!”
“刚出京呢,”雍正叹了一口气,道:“帝驾出行,就是浩浩荡荡的,一堆的仪仗和仪式,效率不高,光出京就出了两天。老人家你说说这事办得。”
林觅便笑道:“帝王出行,还是要有仪式感的,你也别抱怨,在宫里,各样可以省,这出行却是不能省,少不了要折腾。”
“我受些折腾也罢了,关键是百姓也得受折腾,出行先鼓来九遍,锣九遍,百姓关窗暂避家中不得出,出了京中城门了,路上又要清理,十分影响百姓生活,所以这高调真的有高调的不好之处。可惜,只能这样了,这个时候,要是低调点,反而更麻烦,更搞特殊,那暗底下忙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更多。反倒不好了。”雍正道:“百姓出行不易,帝王出行也不易。”
“是啊。”林觅道:“我家老大也出行到镇上汇合去了,估计,明日就得出发了。我这心里也担心他们父子两个冻了冷了,饿了病了。心里十分不踏实。”
两人倒是有点相互理解的意思。
雍正是忧心太扰民,而小老太呢,则担心李延亭和大狗子在路上可能会出现的意外状况呢。
雍正便宽慰小老太几句,小老太呢,也劝他道:“你便是再担心,出门在外,可也千万别太省事,你不想扰民是好心,然而若是御驾出什么事了,反倒最后到处排查,不是更为扰民,更为不美,因此,你别一味的省事,这不是省事的事儿!”
雍正笑道:“老人家,我明白。心里知道轻重的。”
“对了,你送的刀,延亭很喜欢,叫我多谢你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林觅笑道。
“喜欢就好,虽然在农家稀罕,可是在宫里,还真不稀罕,而且也不扎眼,想必老大用了,应该合适。”雍正笑道。
林觅点头,也是,那刀确实挑的好,低调,十分不扎人眼,而且便于携带。
雍正用了心的,知道出门在外会出现意外,这个便是送了用来防身的,而且也防着万一出事被查到,搜出来,也因为刀很普通,顶多刀好些,却不是多珍贵的品种,倒也不算太扎眼。
雍正挑东西,就是挑的虽然好用,但也不算不常见的,可见用了心了。
“对了,你家老三呢,”雍正道。
林觅提到这个就郁闷,道:“老三心大了,知道家里分了家,他谋算不到什么了,便天天去丈人家,原以为他是为了二狗子三狗子才去的呢,谁知道只是当个幌子,他去是为了让老丈人给他谋求一条新路,这货,在这些日子里,是半点风声也没漏啊,连高氏都被他给瞒住了,呵……”
始皇与雍正也不吱声了,便听着她细说。
苏培盛呢,则看着小老太,然后观察着扶苏呢,扶苏呢,也是在状况之外,每一句他都听得懂,但好像又听不懂,所以他就与苏培盛的视线对上了,一时之间,他特别茫然。
苏培盛还摆了摆手,小声道:“扶苏公子好。”
扶苏忙也躬身拱手,弯了弯腰。苏培盛忙回礼,哪里敢受他的礼,只是笑道:“真是生的好相貌。“
而林觅呢,还在说呢,“指望我拦着他谋前程不成?他现在出息了,他丈人托了人,给他谋了一个好差事,在城里,一富户家里当二管事,主要管一管辅子里的人事,小厮小二的用度,还顺便理理账。这本是好事,我也犯不着因为儿子有了好前程,而不舒服,不高兴,只是他的本性在那,我第一忧心,第二呢,怕被搅黄了,为了路,倒是生生的瞒了多少时日,连自家媳妇都不吱一声的,这样的人,叫我怎么放心他在外做事,我怕他迟早要惹出事来。”
林觅提到这个,就生气了。
“难道老人家昨天没上来,原来是为这事净生气了!?”雍正叹道,“人老了,不仅要操心儿孙,还要为儿孙收拾烂摊子啊,你家这个老三,确实心眼子挺多。”
林觅坐到了石凳上,道:“老四,你是不知道这老三还会倒打一耙的,因为叫高氏回娘家问了,才知道了这个事,回来告诉我,我就生气,不舒服,老三回来,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偏心,老大去谋前程,我准备这准备那的,而他去,我要拦,不准备便算了,还要生气,说我,防他跟防贼似的,自己还委屈上了。弄的我偏心,真跟欺负他似的。”
始皇听的直皱眉,听这话,这老三,不是个好货啊。
雍正也皱眉,道:“他这是将你一军,叫你别管的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老大刚走,他就出了这个事,我心里怎么能不急,不气?偏偏这个急与气,旁人也未必能理解,还以为我真的有多偏心呢,我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林觅道:“高氏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天人也没劲了,都病了。估计心里发寒吧。”
枕边人与自己的老爹弄这事这么久,她是半点都不知道,这心里,能好受吗?!不知道有多凉呢。
“老三太不是东西,若是正经谋事,只要心正一些,我哪会拦他,可他这明摆着,这态度就是不信任家里,防着家里,说我防贼似的防他,他还不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老娘,若说心里没鬼,我是不信。”林觅气道:“可惜高秀才虽读了些书,却不识人,他是被女婿给糊弄住了,若知他这人,一定会压着他,不叫出头的。”
雍正不会讲虚话,他与小老太交心,听了这些事,便不会假惺惺的告诉她,这还不是没发生吗,别杞人忧天之类的话。
雍正只是交心道:“老三能干得出来这个事,就说明他心里是有预料,有谋算的,一则是谋算外面的事,二呢,真叫家里发现了,他也有应对之法,既不心虚,也不亏心,还更理直气壮。这老三,心术不仅不正,还坏。老人家,只恐你家老三从根子里是坏了的,还请老人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扶苏看了一眼雍正,不太理解,对人家的家务事,敢这样说的。
始皇倒是不意外,因为雍正这人,一旦交心了,哪怕引人痛恨,他也会实话实说的。
所以他倒没反驳。
身为帝王,见过了太多种的人,像老三这一种,他们见过的也不少,一见行事,就知道大概的本性了。
林觅脸色灰暗下来,道:“我知道。”
顿了顿,便问雍正道:“你家老三也是……”
“弘时啊,”雍正也伤感了,道:“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在权势之中未能守住本心。与李延治是不同的状况。然而,也改变不了是我赐死他的结局。”
始皇倒是有点惊讶,扶苏也是怔怔然看着雍正。
苏培盛更是不敢动了。
这是第一次,雍正提起这件事,他心里也是伤感的,后悔的。
可是人也是重视,重新审视不是吗?!
林觅见他伤心,便道:“后悔吗?!”
“后悔,可是,我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雍正道:“让他一辈子被圈着活着,与猪狗有什么区别,我不如给他一个解脱,至少,让他自由了。不过那个当下,我是恨他的。恨他不忠,恨他不孝,恨他不分里外。恨他搅合的朝政不宁,后宫不稳。我也后悔,后悔若是能留他一命也好,偶尔也会想,到底是留他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这是第一次剖心。
雍正伤感极了,道:“只是更多的时候,也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二哥,还有大哥这一生,他们一生,都……我不忍心让弘时也到这一步。”
二哥与大哥到最后被关着,其实是死不得活不得的境地里了,不过是留一口气干耗着。活着不得自由,死了也不能死,死是容易,可得考虑家眷的处境,一旦死了,外人会编排是新帝逼死的,攻击新帝不仁不慈无恩,到时候新帝可能会怨恨上他们的家眷,所以他们活不得死不得,那个样子,特别的难忘。
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时竟都沉默了。
雍正此时是真伤心,所以始皇也不忍心戳他。
“当时以为他死了,我也快去陪他了,因此就没想过以后,只想着安排好了,也好对先帝交差了,没想到……”雍正强笑了笑,对林觅道:“老人家还要当断则断。不要到不可挽回之境。我只是后悔当初弘时搅合的时候,不该纵容。以至于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时必是惊心动魄的。
“我明白。”林觅道:“以后少不得也与你一样,自己心里难受,却不得不为了。”
雍正整理了一下心情,不提这个事了,只对林觅道:“你家老三,是个真正无心无情,无敬无畏的,老人家还要小心处理,若不然招了他的恨,这种人,一旦出了大事,能将全家都给拖进去!”
林觅心中一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延治的事,还是要当断则断!因为他,的确就是天生的无情之人。
两人说这话,其它人也不好插嘴啊,苏培盛心里压力还大呢,是一声不敢吱儿。
始皇呢,倒是没忍心说雍正。扶苏就更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