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昭明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了她离开的方向片刻,才想要再从另一个方向走,就听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义子开口道“义父,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应该。”
“哦?”他一挑眉,转过身来看着捧着匣子的少年,“什么很不应该?”
欧阳离觉得他什么都很不应该。
既然知道郡主能够画出张和《寒溪照雁图》一模一样的画来,就不该让自己再去兴隆钱庄艰难地翻找。而永泰郡主这样赤诚地过来帮他,明显就是对他有情,他就不应该再坚守那个所谓的不娶原则。
可欧阳昭明摆明了要装不知道,欧阳离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也许就是要等到永泰郡主被指婚,等她要出嫁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义父后悔的表情吧。
欧阳昭明听他嘟囔了一句“没什么”,毫不意外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要将一个稚嫩的灵魂塑造成型是一件非常费时费工的事,他收欧阳离做义子,就是觉得他这个年纪教起来比去要教七八岁的要容易,却忘了这个年龄的少年最大的特质就是不坦诚,也是麻烦。
殿中,因为真假七绝图的事,献礼中断。
虽有美食歌舞,但众人的心神还是牵挂在离去的欧阳昭明身上。
南齐使团的席位中,闻大学士神色淡然地看着下面的舞乐。
他于音律上有极高的造诣,北周的宫廷舞乐在他看来算是不错,但是远远比不上南齐。
正在自斟自酌中,就感到旁边坐着的换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果然是十二坐了过来。
十二让原本坐在这个位置的人跟自己调换了一番。
他拿着酒杯凑了过来,朝着闻大学士挤了挤眼睛“师兄,刚刚你下去的时候,看见小师弟的心上人没有?是不是又可爱又机灵?”
听到这话,闻大学士就想起小师弟在北周待了这么多年,居然是在宁王府做宁王三公子的影卫。
师父这样的安排,也许自有他的用意,但闻星自认是想不出他为何要这样做。
身为比白翊岚早许多年入门的大师兄,他在小师弟入师门之前就已经下了山,投身南齐官场。
坐在他身旁的十二师弟年长几岁,对他这个大师兄还有印象,可他们的小师弟就是真认不出他来了。
本来这次师父带着小师弟回南齐,就引来了许多事。
他们师门重聚,也来不及叙说更多,关于小师弟这些年在北周的经历,更是寥寥几语带过。
小师弟在北周喜欢上了什么人,更不可能是他自己所说的。
甚至这次他带团出使北周,替小师弟稍那封信过来,被嘱托交给他在宁王府的故人,闻星都以为小师弟这封信是要交给宁王府谢三公子的。
最后得知小师弟跟永泰郡主之间的小儿女情思,还是因为十二嘴碎。
十二出于炫耀的心理告诉大师兄这些他们不知道的事,现在又是把自己摆在娘家人的位置,等着听师兄对宝意的夸赞。
没想到,没等来大师兄的答案,反倒等来了他的质问。
闻大学士看着他“小师弟的信送到人家手中已经有几日光景,怎么还不见你拿着回信回来?”
没有回信,那等他们离开北周回南齐去的时候,是要他拿什么跟小师弟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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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被他这么一反问,顿时语塞。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小宝意接到小师弟的信以后,没有立刻给他写一封情真意切的回信,让她三哥交回给自己。
沉默了半天,十二才挠着脸低声道“人家一个小姑娘家,要写回信不好意思吧?还有,也可能是因为跟小师弟分开太久,有太多话想说,不知该怎么写进一封信里,所以才一直没有给我回信。”他说着,有些心虚地缩回了座位上,纠结到时候他们回去,面对白翊岚的失望要怎么组织语句。
见他安静地缩回一旁,不再来打扰自己,闻大学士才再次拿起了酒杯。
他将目光落回场中。
来北周这段时日,他听的那么多趣闻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位永泰郡主。
她的身世、她的经历、她的才情,都在他脑海中先构成了一个小姑娘形象。
在没见着她之前,听她那么多事迹,只让人想着这会是个怎样的少女。
等亲眼见到她以后,就觉得合该是这样的。
北周的郡主配他们小师弟,这个身份倒也算相当了。
闻星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酒,想道。
如果她的身份是北周的公主,那就更理想了。
他想着,正好看到宝意从殿外进来,由侍女引着回到了座位上,像是出去透了透气。
宝意一回到席位上,就听嫂子关切地问自己“怎么去了那么久,没事吧?”
“没事。”宝意一边应着,一边坐下。
她随意寻了一个借口,说自己在外面想透气,结果迷路了。
沈怡君笑她迷糊。
她坐在座位上坐了片刻,等到殿中的这支舞结束,欧阳昭明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他这简直像是算好了时间出现在那里,最是能够吸引众人的目光。
“来了来了!欧阳大人回来了!”见他回来,殿中众人从未像此刻见他这般高兴,“他带了画回来没有?噢噢,带了带了!”
容嫣公主眯起了眼睛。
宝意听着他们的话,目光落在欧阳离身上,发现他手中拿着的画匣变成了两只。
殿中的其他人也发现了。
奇怪,欧阳太尉不是去拿那幅《寒溪照雁图》吗?怎么拿了两幅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欧阳昭明带着他身后的少年回到了殿中,然后朝着成元帝一拱手。
成元帝坐在上首,眼睛望着欧阳离手中拿着的画匣,迫不及待想看自己的国库里的“画圣真迹”,不等欧阳昭明说话,他就开口问道“太尉把画取回来了?”
“是,陛下。”欧阳昭明道,“耗费了一些时间,让陛下久等了,但幸不辱命。”
众人听着他的话,想着只不过叫人去拿一幅画,也说得像是去剿匪打了场胜仗一样。
“好!”他们腹诽归腹诽,成元帝却是非常喜欢欧阳昭明的说话风格,当即便道,“那就把画取出来让大家看一看吧!”
成元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所有人都在座中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等着。
欧阳昭明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是”,对身后的义子说了声“打开”。
容嫣公主目光落在那画匣上,手中的杯子放回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