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之中果然属小瀛洲的修士最多,毕竟是主修铸器术,这帮人不一定能打,但在寿数上绝是同等级中最长的,毕竟醉心于冶炼,个个执着得心无旁骛。
昆仑照旧只派了一两人前来凑凑热闹。
剑道对法器的依赖不大,他们向来只专注自己的本命剑。
大师姐自从去过一趟三年前,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些许玄门史,原来古早那会儿铸器道并未兴起,几乎是没有法宝这种东西的。
上古时代的修士朝不保夕,所追求的都是极致的杀术,没闲心天天对着炉子烧柴禾,不能快些提升修为,就会沦为旁人的刀下亡魂。
所以器修多半是诞生于灵气复苏之后,经两三千年的时光发展至今,比起剑术、驭兽术和法符,此道尚且稚嫩。
早年大家多把重心放在制造威力无穷的法器上,企图让法器成为可替代术法之物。
而这些年,铸器师们也渐渐意识到杀人之器终究不是手艺人的追求,开始专研起更实用的物品来。
瑶持心还没走到座处,只觉肩头蓦地一紧,大长老狠狠地揪着她的衣衫,就猜到是有什么人出现了。
果不其然,焱朝风正在前方冲他们挥舞双臂:
“殷——岸——”
“持心——妹妹——”
“快来呀,我给你们占了个好位置!”
焱老板一向是不亲临拍卖现场的,如今为了他们家大长老,竟破天荒下了凡尘。
她在那边热情洋溢,这头的殷岸当机立断,摁着瑶持心和奚临就近坐下。
焱朝风沮丧着垂下胳膊,痛心疾首,“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瑶光山这一行人也不算少了,小弟子们一落座就交头接耳地有说有笑,每人手边都摆着一份今日拍卖的清单小册,灵气一点,便能浮现宝贝的外形模样。
瑶持心正打开来随意翻看,周遭的谈笑声竟忽然停了。
不知是哪位路人低低道了一句:“诶,你看那一位,那不是北冥的‘大小姐’吗?”
她翻书的手一顿,目光旋即循声望去。
“听说是现今最年轻的朝元期铸器道,十年不到就突破了境界,真是稀奇,剑宗宗主分明是个练剑的,后辈还能出个打铁的姑娘。”
入场处,柳绿劲装的剑宗弟子鱼贯而入,后面的几人瑶持心皆不陌生,正是在客栈里遭遇的那几位,而打头的除了白燕行另还有一个容貌明秀的女子。
她五官生得娇俏,瞧着略带少女气,但太锋芒毕露,眉眼间是被娇纵过头的倨傲,似乎看谁都一副趾高气昂之态。
朱璎。
奚临:“师姐认识她?”
瑶持心遂歪了身子拿书册挡住嘴,“以前我不是和剑宗结亲吗?她是剑宗宗主的外甥女,当年和我关系还不错,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不过我看得出来她有点……”
她表情微微一皱,不好形容。
他意会不了:“……有点?”
“有点厉害,反正不是个简单的人。”
如果说揽月是小心翼翼地取悦她,阴悄悄地不满,那朱璎绝对是明目张胆的曲意逢迎,气势外露,别看长相显小,却非常有主意。
连彼时还没遭到过毒打的大师姐都潜意识里感觉此人不可深交,可见并非善类。
两拨人隔着老远仅眼神交汇,已经司空见惯地剑拔弩张了起来。
北冥海岛离姑妄洲不远,朱璎或许也是才到,不过这不妨碍她对瑶光山的鄙夷,一个白眼轻描淡写地朝这边一掀,孤高地领着人往反方向而去。
啧啧。
瑶持心暗道,现在是不用装了,厌恶之色都摆在脸上,好刻薄狂妄。
拍卖场每日只持续两个时辰,前后共有五天。
午时日上中天之际,清脆的钟鼓一声敲响,待竞价的奇珍陆续呈上地台中央。
散修们大多没钱,要得起价的基本是家大业大,背靠仙门的修士。
开局头几个皆为不疼不痒的小物件,压轴的还在后面。
而这时卖家报了一串奇特的名目,大师姐尚未听清是何物,殷长老已伸出手摇晃她,指指上面。
他要这个。
瑶持心虽在一头雾水,却连忙拍了道灵气上去,示意加价。
大概并非抢手的材料,四下里无人竞拍,很快就以起拍价位拿下了。
看见殷岸欢欢喜喜地从侍者奉上的托盘中取下一个小荷包,隔着兜帽都能觉出他的一脸满足。
大师姐依旧没明白他买了个什么。
边上很快探出一颗脑袋。
焱朝风:“嗐,我就猜他要拍这个,这么多年了,他还在到处寻觅花草种子呢?”
瑶持心诧异地转目:“原来是包种子?”
“是啊,没想到吧。”焱老板很不见外地将小臂搭在她肩头,“他明明不喜欢晒太阳,居然很喜欢种花。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没顾得上回答,灵台里听见奚临唤道:“师姐。”
下一件藏宝堪堪揭秘,他提醒:“来了。”
地台上站着的卖家打开玛瑙锦盒,里头陈放着一枚奇形怪状的兽角。
瑶持心想也不想:“这个是吧?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