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场面过于骑虎难下,林大公子居然一点没有异议,信手便拎起沉沉的一坛摆在面前,那表情分明是示意奚临随意。
而大师姐在兴头上,不管不顾地火上浇油:“继续啊!是男是女无所谓,我瑶持心说到做到!”
她言罢,手指又落在远处白燕行的方向,遗憾地朝他摆了摆,“但你不行,已经出局了。你喝不来烈酒的。”
白燕行原本也没打算参与他们门派内的闹剧,然而她这一句“你不行”,不仅将旁边的几l道视线惹了过来,那头的林朔神情还格外挑衅。
他平日的确极少喝烈酒,做修士如此,眼下失去灵气,想必只会更麻烦。
白燕行闭目调整了一番呼吸。
空气里只有浑浊的灰烬,他什么也感知不到。
于是片刻后,桌上便又多了一坛酒,小桌顿时就拥挤了不少。
他会加入这倒在瑶持心预料之外,饶是醉着酒也小小地一怔。
“很好。”
她由衷佩服地给前夫鼓鼓掌,“我就欣赏你这种又弱又爱玩的行为。”
大师姐仗着酒劲振臂高呼:“好——精!彩!”
“大家比不了修为比酒吧!”
霁晴云跟着挥舞木棍,不带消停地给林朔撑场子:“小朔,一定不能把小持心让给外人啊!”
他自己是个两杯倒还好意思叫嚣:“喝输了别来见师父!!”
“云先生,您太大声了……”
边上的小姑娘直拦他。
大师姐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当即去抓奚临的衣襟,一双眼在火光和酒水作用下红得灼灼,“你要是敢输,我就把你逐出青龙峰,你继续回外门喂鸟吧。”
奚临:“……”
他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拨开她,“师姐,边上去吧,你别添乱了。”
寨中人知道是玩闹,谁也没敢真的往前凑,纷纷聚在酒桌边兴致高昂的充当看客,不是帮着递酒,就是帮着数数。
林朔喝得急,他是纯粹借此发泄,开局便如疾风骤雨,相较之下奚临就平和得多,也不与他相争,只一碗接一碗,自饮般气定神闲。
瑶持心压根不知是在跟谁叫好,横竖满场属她和大长老最高兴,明明事情是她挑的,她倒中途想走了,绳子一扯,差点没把奚临呛一嗓子。
这丫头酒品好差。
修士饮酒早就习惯了喝下去毫无波澜的感觉,谁也没比瑶持心厉害到哪儿去,白燕行不用说,林朔还能撑一撑,后劲一上来,很快就连撑一撑都艰难。
围观的人沸沸扬扬地高喊:“三坛对两坛了!”
“弹琴的小哥加把劲啊!”
霁晴云声势浩大地帮腔:“小朔也上第三坛了!”
“不对。”大师姐在旁主持公道,“林朔喝一碗能漏半碗,我们奚临是干干净净一整碗喝光的,不公平!”
“我不同意,他这一坛只能算半坛。”
“小持心。”大长老指着她,“你是今晚的关键人物,你没有话语权。”
“啊?凭什么啊。”
瑶持心带着奚临的手往桌上一拍,满桌碗筷乱响,“我不是新娘子吗?”
霁晴云有理有据:“可我是长辈,你们拜堂也该拜我,所以这里我说了算。”
林朔:“……”
他俩发疯还能发到一块儿去。
而且居然说的挺有道理。
他端碗放在唇边,眼前已然显出了重影,可看奚临依旧没事人般,甚至不上脸,对他的酒量简直感到匪夷所思。
凡人的酒难喝成这样,他没味觉吗?!
“弹琴的小哥快不行了吧。”
“青衣小哥好酒力啊,怕是能赶上马叔了。”
“上第四坛了!”
大长老眼最尖,趁自家徒弟行将落败之前臭不要脸地喊停:“平——局——!”
几l个汉子此起彼伏地冲他唏嘘,他充耳不闻,耍赖耍得明目张胆。
“云先生,您这也太……”
“还没分出结果呢!”
“好了,平局!就是平局。”他盖棺定论,“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咱们持心还待嫁呢,下回再比过!”
“下回咱们比弹琴!谁弹得好谁胜出!”
“……”
扶着他的女孩子不住摇头,心说您这算盘打得,就差没明说把人直接塞给自己徒弟了。
篝火的火苗暴涨犹在滋滋燃烧,寨中之人就着他们掀起的气氛把酒言欢。
山民的夜才刚开始,仙门出身的几l位却从上到下醉得一脉相承,陆续被架着带走了。
奚临搀起瑶持心,由白日里那位受霁晴云吩咐过的姑娘领路,往住处而去。
“师姐,小心脚下。”他让她半身靠着自己。
大师姐勉强能踉跄两步,大概是先前折腾得疲累,眼下还算配合,一边走一边分出心神,迷迷瞪瞪地问:“嗯?”
“怎么不比了,比完了吗?”
奚临应了一声,就听她接着道:“那谁嬴了?”
青年由衷感叹:“谁都没赢,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