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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沈珏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一眼,等她要退出去之前,犹豫着道:“去打盆温水来。”

虽是要喊大夫,但不知何时能到,更何况她烧了一宿,恐怕晚了将本就不灵光的脑袋烧得更糊涂了。

禾月很快就将水给打来了,兑了热水温度恰好,她拧了布巾递到了他手中。

沈珏做这样的事还是不太娴熟,他这几年虽是顶着贴身婢女的差事,但除了守夜与教她读书识字外,其他是都不管的。

他僵直着手臂将小姑娘的后颈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将浸湿的布巾在她脸上抹了抹。

他的力道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感觉是轻轻一抹,竟看到她白嫩的脸上瞬间就留下了红印。

昏睡中的小姑娘难耐地低吟了两声。

连旁边的禾月看着,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小声道:“阿玉,你轻点啊,姑娘脸嫩,可不敢弄破了皮。”

沈珏:……

这可真是比让他提刀杀人都要难。

但他的动作还是放慢也放轻了,如同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器,轻柔地从她额头抚过,将那冷汗一一拭去。

而后是紧闭的双眸,挺立的琼鼻,以及红彤彤的双颊。

这是沈珏头次如此仔细地看她的脸,他一贯知道姜幼宜生得好看。幼时五官还未张开,肉乎乎的稚气又讨喜,待长大了,便渐渐露出倾城之色来。

可即便小姑娘已长得亭亭玉立,但在他的眼中,她仍是那个拉着他衣角的小女孩儿。

直到昨夜今时,他才恍然惊觉,她是真的长大了。

外人连同她的眼中,他是个女子装扮,唯有沈珏自己清楚,他是个男子,是个正常的男子。

还是该与她有点距离才好。

沈珏握着布巾的手,在她的衣领处顿住,再往下便是细白的脖颈以及起伏的胸膛,他眸色幽深,僵持了几息后撇开眼对着禾月哑声道:“你来。”

禾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换人,诧异地指了指自己,见他点头,赶紧上前去要把人接过来。

不想她才刚碰到姜幼宜的胳膊,还没将人搂过来,小姑娘就有感觉般挣扎了起来。

她浑身发着颤,十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嘴里不住地喊着:“玉姐姐,玉姐姐……”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又哑又软,似被梦魇所困,又似抓着最后的稻草,十指都用力到发白了,也不肯将他松开。

姜幼宜平日是很乖顺听话的,几乎没有小脾气,是最好伺候的主子,禾月从没见过她这一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阿玉,这,姑娘……”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滴落在沈珏的臂膀、手背,许是发着热,那泪水还有些烫人。

沈珏坚定冷淡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动摇。

他向来是最固守本心之人,做了的决定从不更改,可被她这一哭一喊,心也跟着偏了。

他搂着她的手臂僵了僵,沉沉地闭了下眼,到底是将手中的布巾递给了禾月,让她重新换洗。

而他的手指则在她腰间轻轻一勾,系好的绳带散了开来,单薄的寝衣也随即垂下。

露出里面枝绿色的心衣一角。

那颜色平日只觉普通俗气,可穿在她身上,却衬得她肤如凝脂,白得几近透明,仿若春日里最早破土的那抹新芽,美得叫人连呼吸都轻了。

那是件绣了荷花的小衣,细细的粉色绑带挂在她的脖上,早被她一身的冷汗给打湿,这会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沈珏只看了一眼,就猛地侧过头去。

他的心跳仿若漏了半下,紧接着又如锣鼓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旁的禾月已经重新拧好了布巾,递了过去,却怎么都等不到人来接。

“阿玉,阿玉?”

沈珏一把将她手中的布巾夺过,半合着眼,胡乱地在小姑娘的脖颈香肩处擦拭,却还是能感觉到手指下无比柔软细滑的触感,每擦拭一下都令他心绪不宁。

“欸,你怎么闭着眼啊,这怎么能擦得干净啊。”

禾月在旁边看得着急,只得上手去帮忙。

小姑娘生着病,格外得难受,时不时就低吟几句,害得二人生怕弄疼了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姜幼宜身上的湿衣服换下,也哄得人躺回了床上。

她正擦着额头的汗,一抬头就见身旁的沈珏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掉了,他脸上那道疤依旧没褪,她瞧着不免有些可惜,若没这道疤,他定是漂亮极了。

看着看着,她就发觉不太对了。

禾月犹豫着轻声关心道:“阿玉,你的脸怎么也红了,该不会是被姑娘给过了病气吧……”

沈珏掖被角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脸红?

他头也没抬,抿着唇冷声道:“炭火烧得太旺,热的。”

而后就差禾月出去换水,她没多想,感慨了一句确是有点热,便抱着铜盆出去了,走到屏风旁,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不对啊,炭火烧到早上早就熄灭了,哪有什么炭火啊?!

她偏过头,恰好看见沈珏侧坐在床沿,拿湿布巾仔细地搭在姑娘的额头上,他微低下头,背脊依旧挺直。

他人生得高大,身长手也长,这么看着几乎将姑娘整个笼在其中。

禾月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阿玉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英挺与俊朗。

往常日日见着倒没察觉不对劲,今儿她头次意识到一丝不妥,王玉她,是不是略微高大了些,有些不似寻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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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很快就背着药箱赶到了,把了脉说是得了风寒,且小姑娘底子太差,又没能及时换下湿衣服,这才病倒了。

开了药又给施了几针,交代她这几日需得静养,不得下床吹了风。

其实这几年来,姜幼宜也有生病过,但都只是几声咳嗽,就算着了凉也很快就会好,这是沈珏头次瞧见她身上扎满了针灸的样子。

她皮薄肤嫩,即便睡梦中被扎了针也疼得眉头紧锁,手指更是下意识地揪着衾被。

沈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听说小姑娘幼年身子弱,是靠着施针喝药泡着长大的,不敢想象,她这般怕疼的人,是如何忍过来的。

卢妈妈去前院对账,以及安抚姓陆的客人。

他只得半步不离地守在病榻前,她昏睡着药喂不进,急得几个丫鬟团团转,他就掰开她的唇瓣,一勺勺地喂进去,没成想这般粗俗直白的行径,还真将药灌进了大半。

如此守了一日,姜幼宜的烧才退了下去。

隔日又是个晴天,初春的天亮得越来越早了,檐下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姜幼宜是被热醒的,只觉得浑身睡得又软又麻,好似被什么重物给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就着昏暗的烛火,发现自己身上竟盖了三床衾被!

难怪她做了一宿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噩梦!

屋内静悄悄的,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听这动静只怕连院中洒扫的丫头都还没起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钻进玉姐姐的被窝,安心地睡着了,后面便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她好像是病了,浑身烧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从她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看来,应当是睡了挺久的,她闭上眼努力地想再睡一会,可昨儿睡得实在是太多了,怎么都睡不着。

但这会起来,会影响吵着别人睡觉的吧。

她纠结了许久,像烙饼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不能吵着别人,那她自己去桌上找找有没有东西可以填肚子总行吧。

如此想着,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衾被坐起,等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才发现沈珏竟没睡在地上,而是只手撑着下巴,就这么坐在炕上睡着了。

她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玉姐姐给她擦脸换衣裳,小声安抚她的画面,那份令她安心的感觉就仿佛娘亲一般。

玉姐姐是为了照顾她,连觉都没能好好睡吧。

姜幼宜立即升起些许愧疚之色,她见沈珏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面色有些憔悴,立即也不觉得饿了,从床上扯了条薄些的毯子,压着脚步像做贼般缓慢地挪过去。

她动作轻缓地将毯子展开,尽量不发出声响盖在了他的肩头,期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把熟睡中的人给吵醒。

等一切都做完,沈珏也没有醒!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助她,竟是格外得顺利。

姜幼宜在心底暗暗夸了自己一句,微微仰起头,恰好对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玉姐姐可真好看,就算他脸上多了道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让他看着不再那般无所不能,遥不可及了。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回,她还是会忍不住盯着看,那是种不由自主被美好事物所吸引的本能。

更何况,玉姐姐不止好看,还待她极好,虽然嘴上总是凶巴巴的,也爱板着脸不理人,可她知道,玉姐姐是嘴硬心软。

自从娘亲不见后,玉姐姐是待她最好的人。会护着她为她出头,抢回属于她的宝物,小到一朵珠花一本册子,那些在旁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他都会认真对待。

她最最最喜欢玉姐姐了。

姜幼宜想起自己幼时,那会娘亲还在,每每她想表达欢喜与亲昵时,便会在娘亲的脸颊亲一下。

她刚这般想着,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白的反应。

她微微弯下腰与他的眉眼平行,而后欢欢喜喜地将唇瓣贴了上去。

在温软的唇瓣触碰到他脸颊的一瞬间,那双紧闭着的眼眸陡然睁开,他的双眸幽深得吓人,似乎还燃着火。

“姜幼宜,你在作何。”, ,887805068</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