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没有柔贵妃,没有太医和侍奉的宫人,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和我。
我远远站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几秒,殷啸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另一个坐席:“老师,这边坐。”
“……二殿下,这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殷啸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他倒不是生气,只是用唇线抿了一抿这几个字眼,像是在细细品味一般。
“本王今后便是皇帝,本王说的,谁敢忤逆?”
他的尾音略微上扬,透出几分轻松愉悦的醉意。
殷啸话音刚落,卧榻上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利的声音。
我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那是老皇帝的喉咙里传出来的。
一声浑浊难听,又带着些微苦涩的笑。
老皇帝咳嗽了几声,继而发出一串浑浊的咕哝声,老旧发黄的牙齿撞在一起:“是,你是皇帝,朕是,你也是……”
行将就木的人,垂死之际连嘴边的话都理不清了。
当我快习惯了这种高糊音质白噪音时,老皇帝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愤怒,清晰的话——
“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我一怔,忘记了礼数和规矩,下意识抬头去看殷啸的反应。
殷啸却像没听到似的。他醉了,可手丝毫不抖,为自己斟上酒,又接着喝下一杯。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醉意而没听清老皇帝的话。又也许他并不在意。
暖阁内度过了极为安静的一段时间。
突然间,空气里一根无形的线,似乎突然绷断了。
殷啸顿了一顿,忽然把手里的砸碎在地,酒水向外四溅洒落一地,炸开一片形似血泊的痕迹。
先帝驾崩。
262、
嫔妃臣子,皇子公主们为老皇帝哭灵,一直从天黑哭到天亮。
清晨,孙太监送来消息,说是柔贵妃趁护卫不注意的时候,在自个儿的宫殿里碰了脑袋。
好在柔贵妃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身子没什么力气,这一碰,并没有把自己碰死。
殷啸没什么表情,只是挥挥手,让人再换一批更严格的护卫过去。
如今谈起柔贵妃时,殷啸已经全然没了以前与她并肩赴宴时,痛苦麻木的神情。
他不在乎了。
殷啸从有意识起,就没有体会过一丝一毫的母爱。至于父爱,他也只收到过父皇一次次送来的美女侍妾。
老皇帝去世后,殷啸只换了孝服,连哭灵都未去。
这同样也不合规矩,可是殷啸说的没错,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又有谁敢说一句不是呢?
我陪在他身边,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听见殷啸喊了我一句:“老师。”
他站在养心殿中/央,眼睛涨着血丝,被略微凌乱的发丝挡住了神色。
“我是你扶到这里的,从今往后,谁离开我都无所谓,只有你不行。”
我甚至没有与他对视,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恐惧与压力。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二殿下说笑,我……微臣怎么会离开二殿下?”
看着殷啸死寂般的脸,我总觉得,自己似乎选择了一种错误的回答。
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