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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慎泽

他母亲席千凝经常照顾废品站老板的生意,偶尔包回饺子烙点馅饼也总会拿去送给对方尝尝,因为席千凝跟他说过废品站老板长得很像姥爷,还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腿脚也不方便,挺不容易的,能帮衬就多帮衬吧。

席千凝也曾跟席慎泽吐露,她很对不起她的父亲,她说她是被爸爸独自抚养大的,到头来非但没能尽孝,还把父亲气死了。

席慎泽并不认识妈妈口中的姥爷,但他隐约记得母亲每回提起姥爷,都很悔恨愧疚。

而,席千凝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一个她善待如亲人的人给迫害致死。

废品站老板当年在被审讯时,将席千凝对他发出的善意说成“勾引”。

“她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带着孩子住在这种破旧的小区里,不就是想勾引个男的接盘好脱离这种贫困的生活?”

“我本来没想弄死她,我就是想跟她玩玩。”

“那天下午,我进了她家,她给我倒水,然后我就说了来意,就是要跟她玩玩嘛,她反倒装起清纯来了,她让我滚,还说她对我照顾不过就是看我是个瘸子行走不便才可怜我,我恼了,直接起身逼近她,她立刻就要叫,我捂住了她的嘴……我把她拖到床边,扔到床上,不顾她的反抗,用枕头压她的口鼻防止她喊出声求救,上了她。”

“然后她就窒息死了。”

“我很慌,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就把她摆成侧躺着睡觉的姿势,然后就跑了。”

这些话席慎泽没有听到,但警察局的案卷中都有记录。

2003年,710单亲妈妈出租屋死亡案。

死者是席慎泽的母亲。

那时,他还叫,席慎择。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随着母亲的去世,他成了一名孤儿。

后来在赵玉明的帮助下,席慎泽被邝仕玉收养。

邝仕玉在问席慎泽叫什么的时候,席慎泽回答:“席慎择,席千凝的席,慎重抉择的慎择。”

爷爷点了点头,说:“寓意是好的。爷爷给你换一个字好不好?我们把提手择换成点水的泽,好吗?”

“为什么?”他问。

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要慎重抉择。这是妈妈让他谨记在心的。

邝仕玉摸着他的头笑笑,温柔回答:“席是你母亲赋予你的姓氏,不可改,慎择是你母亲希望你能够思而后行,做一个谨慎抉择的人。不管是谨慎抉择,还是谨慎其他什么,有‘慎’已然足够。”

“爷爷呢,想让你知道,你是上天的恩泽。不管是之于你母亲,还是之于我,你的到来,都是天降恩泽。”

“所以,叫慎——”邝仕玉执起席慎泽的手,在他小小的掌心缓慢地写下一个字,“泽。”

“你愿意吗?”

席慎泽点头,很乖地回答:“愿意,谢谢爷爷。”

慎泽。

席慎泽。

方书漫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嘴角轻轻扬起。

对她来说,席慎泽也是天降恩泽。

她本如蝼蚁,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

是他将她带到了阳光里,让她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下。

也因为年少时就遇见了他这样好的人,此后多年,再也没人能入她的眼。

她早在那年冬天来临之际,就把她的整颗心都交给了他。

从未收回。

从未。

就在这时,方书漫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漫漫。”

方书漫咬着吸管扭过脸,看到了走过来的楚悦云。

她浅笑说:“终于空了啊你。”

下午接连两场告别会,楚悦云刚刚才歇下来。

她身着黑色的五分袖过膝连衣裙,走到方书漫身侧坐下。

方书漫看出她神态之下的疲色,轻叹问:“你是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楚悦云笑笑,点头应:“最近是睡的不太好。”

“为什么啊?”方书漫回想了一下,确定最近的工作强度只是轻中度而已,不应该因为工作强度太大睡不好啊。

楚悦云没有立刻回答方书漫。

方书漫便直觉是她的私事,不该多问,于是就岔开了话题,问她:“秦师兄把耳坠还给你了吗?”

楚悦云点点头,“嗯,周六那天他直接叫了同城送给我送过来了。”

“那就好,”方书漫笑着嗔怪楚悦云:“你也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把耳坠丢了,万一真掉在了我家我一直没发现呢?”

楚悦云语气无所谓地开玩笑:“那就是你的了,等你什么时候发现了直接拿去卖钱。”

方书漫狐疑地盯着楚悦云。

“楚楚……”她还没说出后面的话来,楚悦云就深深叹了口气,跟方书漫坦白:“我分手了漫漫。”

这话太猝不及防,方书漫怔住,“啊?”

楚悦云说:“他劈腿了台长的女儿,去你家吃饭那晚,我回去后,他俩正……”

“就在我和他睡的那张床上。”

方书漫震惊了。

“所以那晚他没去接你,是在……把人带回家里劈腿?”方书漫虽然这几年在殡仪馆见多了各种奇葩离谱的事情,但还是被好友亲身经历的狗血给震懵了。

楚悦云无奈地笑,“也好,在婚前看清一个人,总比结婚后再发现要好得多。”

“你这段时间门,你……”方书漫心疼地倾身拥住楚悦云,轻轻抚着楚悦云的后脊背。

“没事啦,”楚悦云话语含笑:“已经熬过最难受的那几天了。”

“其实也还好,”她说:“我和他之间门本身就已经不同步了,情侣或者夫妻之间门一旦不同步,就会出现问题,这个时候要么磨合修补,要么就任凭裂口越来越大,最后分道扬镳。”

楚悦云说的“同步”,是指两个人的步调一致,对生活有共同的目标,且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他起初是支持我在殡仪馆当司仪的,后来却不同意了,一方面是他父母知道后开始反对我们在一起,希望他跟我分手,或者我放弃我的职业,他们可以勉为其难让他跟我结婚,但我必须答应他们婚后在家相夫教子。”

“另一方面,他可能觉得我在殡仪馆当司仪让他脸上没面儿,他同事们——也是我的前同事们,问他我去了哪里工作时,他总会遮遮掩掩。”

楚悦云一个人憋了太久,现在终于要发泄。

而方书漫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倾听。

“我之前也是在电视台工作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进了电视台。”楚悦云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被台长骚扰了,那会儿人是懵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出于本能仓皇而逃,我后怕地给他发消息,让他到天台来,他没多久就出现了,我声音发抖地告诉他我被台长骚扰,他问我台长对我做什么了。”

“我说——他摸了我后颈,在我明显躲避后,又得寸进尺地去触碰了我的腰。”楚悦云说到这里,停下,看向一直在认真倾听的方书漫,“漫漫,他当时抱住了我,我以为他会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结果他却说——就快转正了,你忍忍。”

方书漫咬紧了唇,脸也绷得紧紧的。

“我和他的关系,自此有了裂口。”楚悦云垂下眼,片刻后又抬头望向远方。

有微风吹来,带着初秋的闷热。

灼得人脸上刺刺挠挠的,心里也不舒坦。

“去你家做客那晚,其实我和他说的是我晚上不回去了,”楚悦云笑着耸肩,“本想是要打车回去捉奸的,等司机接单的时候,秦法医的车刚巧从小区里开出来,他让代驾停下,落了车窗问我去哪儿,我说了地址后,他说顺路,我不太信,不想麻烦人家,可赵老师也说顺路,赵老师说秦法医要送他,正好经过我住的那个小区,所以我就搭了他的顺风车。”

“我没想到会把耳坠掉在秦法医的车上。”

方书漫这会儿也没空去想秦之觉和他女朋友会不会因为这个耳坠闹误会了。

她满脑子都是楚悦云说的这些事情。

情绪很复杂,比震惊和愤慨更多的,是心疼和难受。

楚悦云忽而笑出声。

方书漫有些茫然地望向她,眼中略显担忧。

楚悦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笑的,我被台长骚扰,我男朋友却跟台长的女儿搞到一起去了。”

多讽刺。

方书漫默默伸手拉住楚悦云的,轻声说:“楚楚,现在的痛,最终都会变成过往的一阵微风——”

方书漫刚才就已经把奶茶杯子放到旁边。

她抬起另一只手,去感受此时的微风,像羽毛一样从她掌心擦过。

“到了将来,当这段记忆再被你想起时,你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它无法再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楚悦云偏过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方书漫,然后抱紧了她,终于失声哭出来。

方书漫轻轻拍着楚悦云的后背,声音不大却无比笃定,语气很温柔地告诉楚悦云:“他非良人,只是你记忆中无关痛痒的一部分而已。”

“你这样好,又温柔又勇敢,一定会遇到跟你同频共振步调一致的那个人,他会真正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时时刻刻惦念,他会知你冷知你热,会疼你爱你护你,他会成为你的爱人。”

等楚悦云的情绪平复一点,方书漫给她擦着泪,体贴地问:“晚上要不要我陪陪你?”

楚悦云被她逗笑,摇头说:“可别了,你才结婚呢。”

“没关系的,慎哥不会生气。”方书漫回。

楚悦云还是说:“不了,我没事的漫漫,今天哭出来好多了。”

方书漫也不勉强,只是嘱咐楚悦云:“如果你有需要就找我,聊聊天说说话都可以,我一直都在的。”

楚悦云哭的眼睛都红了,她眉眼弯弯地点头,“嗯。”

“等改天,改天我安顿好了请你和鑫月到我新家吃饭,庆祝我恢复单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