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没有。
书书倒是有了。
他笑着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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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定关系的隔天,就立冬了。
方书漫不喜欢冬天,但因为这个冬天里有席慎泽,她也开始喜欢冬天。
接下来五天,方书漫每天放学后都会拿到倪倪的手机。
是席慎泽打来的电话,每回都是找她的。
因为每次都会占用倪倪的手机,方书漫心里格外不好意思。
她总跟席慎泽说:“慎泽哥,不用每天都打来找我的。”
席慎泽就问:“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她羞赧,但会乖乖地如实回答:“想的。”
“但是——”
方书漫还没但是出个所以然,席慎泽就在听筒那端笑了,安抚她:“没事的,倪倪不会介意,你也别不好意思。”
“嗯……”尽管这样应着,方书漫还是很过意不去。
她和席慎泽挂电话的信号是公交车来了。
不管是去倪欣云家方向的公交车来了,还是开往方书漫舅舅家的公交车来了,只要是这两路公交车中的一路出现在了方书漫的视野中,就意味着她该挂掉电话了。
所以那五天里,方书漫每天最最期待的时光就是放学后从教室到公交车站的那段路,因为走那段路的时候,她能跟席慎泽通电话。
当然,方书漫每天也都在希望公交车晚点到,再晚一点到。
这样她就能跟席慎泽多说几句话。
尽管,她的内心一直饱受着用倪倪手机和席慎泽联系很过意不去的煎熬。
周五放学的时候,方书漫和倪欣云约好了明天去倪欣云家里一起写作业。
方书漫格外期待明天的到来。
因为席慎泽会回来。
她能见到他了,在和他分别了五天后。
周六上午,方书漫在出门之前必须要洗碗刷锅、把屋子打扫干净,还得将衣服都洗干净晾上。
等她忙完,又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她只好把午饭给舅舅他们做好,然后才拎起书包赶往倪欣云家。
方书漫到的时候,席慎泽都已经从学校赶回来了。
是他给她开的门。
从下了公交车,方书漫就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导致席慎泽打开门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气喘吁吁,就连书包带都还坠在她的臂弯处。
席慎泽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微微蹙眉,问:“跑来的?”
方书漫气息不稳地道歉:“对……对不起,我好像……来晚了……”
约定的是上午,现在都中午了。
席慎泽无奈又好笑,说她:“晚点就晚点,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安慰她:“我今天又不走,你明天过来还能见到我的。”
方书漫没有见过比他还温柔的人。
他让她进来,在她换鞋的时候帮她摘下书包,拎在手里。
方书漫进了客厅后将御寒的棉服脱下来放进了沙发中。
爷爷还在,方书漫不敢让老人家看出端倪,在笑着叫了人后就乖乖地挨着倪欣云坐了下来。
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但方书漫还没吃。
而且距离方书漫最近的倪欣云听到了方书漫的肚子正在咕咕抗议。
倪欣云看向席慎泽,意有所指:“哥,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席慎泽一点就透,他去经常放零食的柜子里翻了翻,只剩几块单独包装的饼干,还是爷爷才喜欢吃的苏打饼干。
席慎泽拿了两包过来塞给方书漫,低声说:“先吃着。”
然后就去了厨房。
心里明镜似的邝仕玉起身要回房间午睡,并不拆穿小孩子们的秘密,也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糟老头子才不管嘞。
席慎泽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方书漫和倪欣云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偶尔会因为某道题交谈几句。
过了一会儿,席慎泽端着一盘蛋炒饭出来了。
他伸手拿走方书漫面前的试卷,转而把蛋炒饭放到她面前,跟她温声说:“趁热吃。”
方书漫接过他递给她的勺子,一口口吃起蛋炒饭来。
很香,不腻。
味道也刚刚好,不咸不淡。
她吃饭的时候,席慎泽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做的试卷,偶尔会用自动铅笔写点什么。
但他总会被她低着头大口吃饭的模样吸引住。
没有不优雅,只觉得很大方。
她吃饭的样子,会让他觉得他做的蛋炒饭格外香。
等方书漫吃饱,他把试卷还给她,笑着说:“有几个错的地方,写了批注,你自己看看,还是不会就叫我。”
方书漫连连点头,很听话地应:“好。”
满满一整盘蛋炒饭,她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
她自己端着盘子起身,打算去厨房把她用过的餐具洗干净。
席慎泽伸手要从她手中拿走盘子,但被方书漫躲开了。
她看起来有些慌乱,急忙轻声道:“我自己刷。”
说完方书漫就快步进了厨房,似乎生怕席慎泽跟她抢。
方书漫不想让席慎泽碰她用过的盘子。
她只要一想到要让他刷她用过的盘子,她都会替他觉得恶心。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就是很难堪。
不想让他觉得她恶心。
席慎泽在方书漫站在洗碗池前刷她用过的盘子和勺子时,也走了进来,并且顺手关好了厨房的门。
她洗餐具,他就在后面看着她、等着她。
方书漫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不自在。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变得极其僵硬。
方书漫极度不安地想,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没意思,要跟她分手了。
其实,她在来他家的路上也这样想了,还不止一次。
这种不安,已经伴随了她整整六天。
从他们确定交往的那晚她走进小区后开始,每一天都会重复上演。
每天清早她一睁开眼,都很不确定今天席慎泽还喜不喜欢她,还要不要她。
等到傍晚,他的电话打来,听到他温柔含笑的声音后,她就会短暂地稍稍安心。
隔天一早,昨天的不安又重复滋生。
这种情绪如此循环,已经折磨了她六天。
方书漫打心底害怕席慎泽跟她分手。
她知道她一点都不值得,也根本不配被他这样好的人爱。
在他说他喜欢她希望她考虑跟他交往之前,她甚至不敢幻想自己能跟他有什么。
她那会儿单纯觉得,只要偶尔能见见他,就已经是老天爷在恩赐她了。
可他亲手给了她贪婪的机会。
于是,现在的她便更加贪恋他,也愈发害怕失去他。
方书漫洗完盘子和勺子,还不离开洗碗池,也不转过身来。
她开始洗手,很仔细地搓每一根指节。
席慎泽在后面唤她:“书书。”
方书漫的身形明显一僵。
她梗着脖子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表情显得很呆。
席慎泽歪了点头,笑容明朗,声音也很清润,问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方书漫立刻不住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可以的。”她受宠若惊地小声回答。
“你还想洗多久?”席慎泽很无奈地问。
方书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水龙头下被冰凉的水流冲刷着。
她连忙把水阀关掉,向他道歉:“对不起,我……”
她以为他在怪她浪费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席慎泽只是觉得她在紧张,并且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才随口这样问了一句。
“没有怪你,道什么歉。”他耐心又温柔地跟她说。
而后,席慎泽就往前迈了步,然后拉起了她的手。
他本是想看看她的手还好不好,就过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凉,冰冷冰冷的。
席慎泽登时眉头锁紧,“怎么没有用温水洗?”
方书漫是习惯了,无意识地会把水阀拨到出凉水的角度。
在舅舅家的时候舅妈冬天不让她用热水的。
他心疼地捧着她通红又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想要帮她捂热,而后又将她的双手轻抬,低头往她的手心哈热气,再继续给她捂。
他对她这样好。
方书漫不安的内心逐渐安稳下来。
她呆呆地瞅着他重复往她手心哈气和给她捂手这两个动作,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温柔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