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漫被席慎泽抱到桌边, 他将她放到书桌上,从旁边的纸抽盒里抽出纸巾来擦了擦手,然后给她也擦干净。
后来席慎泽去了趟卫生间, 只是洗了下手,很快就回来了。
等方书漫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和他已经一同躺在了床上, 就像往常那样, 她被他抱在怀里。
因为身体紧紧相挨, 方书漫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还没散去的反应。
方书漫不由得想起刚刚的失控,顿时面红耳赤, 脸颊发烫。
可是,他现在……
她咬了咬嘴唇, 鼓起勇气,就这样埋着头很小声地问他:“你……你需要我帮你吗?”
席慎泽一时没明白, 疑问:“嗯?”
方书漫特别窘迫, 不敢吭声了。
席慎泽反应过来了。
他从胸腔里震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语气无奈地回她:“不用。”
方书漫这下更尴尬,她紧紧闭着眼睛, 大气都不敢出,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快睡着快睡着。
睡着就不尴尬了。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等方书漫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快四点。
这一觉方书漫睡的特别舒服,没有做梦,也没感知到睡觉后的任何事情, 譬如他俩睡觉时的翻身、被席慎泽抱着睡的感觉,以及席慎泽是什么时候睡醒出去的等等。
所有的一切,她完全不记得。
醒来后方书漫只觉得浑身轻松,是她好多年都没有体验过的极度的舒爽。
这个午觉仿佛给她充满了一种叫做“全身放松”的电量。
房间里只剩她自己。
不过书桌上多了个水杯, 里面还有点水。
可能是席慎泽后来拿进来的吧。
有说笑和搓麻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方书漫忽而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在房间里醒来,会听到父亲在厨房炒菜的声音。
她下床趿拉上拖鞋,睡眼惺忪地去了客厅。
席慎泽听到动静率先扭脸看了过来,他神色柔和地注视着她,温声问:“醒了?”
方书漫乖乖地点了点头,回应他:“嗯。”
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软和,会让跟她讲话的人也不自觉地把声音放的轻软。
倪欣云笑着问方书漫:“这次是真的醒了吧?”
方书漫一脸茫然,不明白倪欣云为什么会这样问。
邝仕玉也笑起来,乐呵呵道:“看来是不记得。”
方书漫直觉是她睡觉时犯迷糊做了什么事,她有点不安地看向席慎泽,席慎泽问:“你中途出来喝水,被叶雨潮叫过来代他玩了会儿麻将,还胡了,不记得了吗?”
方书漫的目光由忐忑变成了惊讶。
完全没有印象的她怔怔地发出一个声音:“啊?”
当时叶雨潮要去卫生间,正好赶上方书漫迷迷糊糊地走出来,他便说:“嫂子,你过来帮我看下牌,随便怎么打都行。”
方书漫没说话,但听话地走过来在叶雨潮的位置上坐下了。
她开始代替叶雨潮玩这把牌,最后自摸胡了。
一把牌结束,叶雨潮刚好回来,方书漫就起身让地儿,顶着一脸还没睡醒的模样往餐桌旁走去。
中途正好经过席慎泽,席慎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语调温柔的不像话,问她:“去干嘛?”
方书漫特别乖地告诉他:“慎哥,我要去喝水。”
席慎泽便起身拉着她去了餐桌旁。
他给她倒了杯水,结果她并没有立刻喝,而是拿着杯子往席慎泽的房间走去。
席慎泽不放心地跟着她,见她进去后坐在床边乖乖地一口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差不多,然后就放下水杯继续躺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席慎泽回到客厅后在三个人询问的目光中出声说:“又睡了。”
叶雨潮觉得怪有意思的,笑道:“嫂子这算醒了吗?短暂地醒了一会儿?等她再醒来她自己会记得吗?”
席慎泽不确定,不过他倾向于她不会记得。
虽然她刚刚的状态很像梦游症,但席慎泽觉得应该不是。
因为他在午睡之前拉着她闹腾来着,所以席慎泽怀疑是他当时让她的神经太过于兴奋,导致她睡着了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方书漫听完倪欣云说的前因后果,很震惊自己居然中途醒过,还而且做了那么多事,就连那只玻璃杯也是她拿进房间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完全不记得了,反而感觉这一觉睡的踏实,醒来很轻松。”
倪欣云走过来从后方搂住方书漫的肩膀,眉眼弯弯地说:“回家了嘛,在家里就是会放松下来,我上午补觉的时候也睡的很爽。”
过了会儿,方书漫回房间去拿水杯,席慎泽跟着她走了进来。
他关好门,来到她身边,低声问:“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睡觉中途醒来做了事但是你完全没印象的情况。”
方书漫摇头,如实告知:“没有过。”
席慎泽在确认她是不是有相关的病症。
她也看出来了他在担心他的身体情况,笑着安抚说:“这一觉真的睡得好舒服,我多年都没有过这种睡到失忆的轻松感。”
席慎泽还没说话,方书漫又问:“你是不是怀疑我有梦游症啊?”
她很笃定地说:“我没有的,如果我有的话,上大学的时候舍友一定会发现并告诉我的。”
“而且我平常睡觉并不沉,算是比较容易醒的那类人,今天是例外啦。”她说完,还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席慎泽微微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心里却因为她那一句“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睡到失忆的轻松感”而难受。
他的嗓音低而温柔,问她:“喜欢这里吗?”
方书漫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她不住点头,语调都高高扬了起来:“嗯!很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爷爷家,虽然不大,但是格外温馨,让她很有回家的感觉。
这儿是席慎泽长大的地方,到处都有他生活过的印记。
她在这里会感到放松,前所未有的那种轻松。
这种感觉就好像,哪怕有天大的事要压下来,只要来到这儿,方书漫就会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们以后空了就多回来。”他嘴角噙着笑说。
方书漫笑弯杏眸,欣然应允:“好啊。”
吃过晚饭后邝仕玉下楼去遛弯,四个年轻人也都跟着出了门。
老爷子身后跟着四个小年轻,住在这小区的邻居们见了都得停下来问两句。
得知这是孙子孙女都各自成家了,带了孙媳和孙婿回来看他,又不免夸赞几句,之后又被一个经常跟邝仕玉一起下棋逗鸟的老头问起这几个孩子都在哪儿上班,邝仕玉张嘴就说:“孙子你知道的,是法医,现在也在大学教课,孙媳……”
方书漫怕自己的职业给爷爷招来麻烦,连忙抢话自己报了职业:“我在民政部门上班。”
对方一听,“事业编?”
方书漫浅浅笑着点头,“是的。”
“真不错。”老邻居止不住夸赞。
跟老邻居聊完,邝仕玉继续往前走时回头对方书漫说:“你怕啥?爷爷都不怕你怕啥?”
方书漫无奈又好笑地解释:“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爷爷,我只是不想让您因为我的职业被街坊邻居疏远,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个的,总有在意的。”
“他们都知道小泽是法医,不也没介意。”邝仕玉道。
“这还真不一样。”方书漫轻叹。
虽然法医和入殓师有相似之处,但法医是法医,入殓师是入殓师。
法医是让死者开口说真相的,而入殓师只是给往生者化妆的。
在许多社会大众看来,学历高且真的有能力的人才会成为一名法医,至于入殓师,肯定是没考上本科,所以只能上个专科去学怎么给死人化妆。
这是大多数人对这两个职业的固有印象。
方书漫不主动告知对方她是名入殓师,不是因为她以自己的职业为耻,觉得自己的工作上不了台面。
相反的,她很热爱她的职业。
在这个行业呆的久了,方书漫已经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当然有觉得入殓师很酷很佩服她的人,但更多的是觉得她晦气从心里嫌弃并歧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