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少年颇有耐心地同她解释,“我不是什么东西都吃的。”
他语气活泼,声音清朗,全然不似吃人恶鬼,只像是刚刚相识便自然攀谈起来的朋友。少年如数家珍地跟平宁说着他最喜欢小孩子,可是小孩子吃不饱,而且村子里的小孩子大多瘦小,尽是些骨头。
“山野之间,百姓自然贫苦。”平宁费劲地偏了偏自己的脸,意在避开不断往自己眼睛里流的雨水。只可惜她难以动弹,收效甚微。
少年气定神闲地观赏着她的无用功,全然没有半分出手相助的意图。
平宁稍稍匀了气,而后告诉他,富贵人家都住在繁城之内,在天子脚下。
少年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那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
延绵不断的雨水冰冷刺骨,平宁的身体正在失温,嘴唇发白,面无血色。她没有答复少年,只问他能不能抱抱自己。
少年出奇的好说话,闻言伸手便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微微弯着腰,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正好挡住了落在平宁脸上的雨水。
“谢谢你,”平宁将脸贴在他胸口,“我觉得暖和多了。”
少年胸口微微起伏,心音稳健。真是稀奇,平宁想,吃人的恶鬼竟也有心。
“你的声音真好听。”他忽的这么说。
平宁有来有往:“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少年低头用下巴去蹭她的发顶,却被她鬓发里硬邦邦的簪子硌着,他抬手拔了那些首饰扔开,才满意地再将下巴抵了上去。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首饰,是当初离京时母亲给的,平日里都在匣子里收着,现今专程戴出来,便是为表思母之情。
可少年却将它们全扔了。
暖意难得,平宁躺在他怀里不说话,未过多时少年忍不住问她:“你死了么?”
“还没有,”平宁轻轻应声,“不过应该快了。”
少年不语,抚摸着她的脊背,他能摸出来她的骨头断了好几根,但这也不至于必死无疑。
“你怎么不哭?”少年问她。他说其他人知道自己快死了都会哭得很大声,还会求他放过他们:“你从那么高掉下来,骨头都断了,你不疼么?”
平宁依旧轻轻柔柔地说话:“你放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