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肯定飙的很快,高级车辆行驶的时候基本感觉不到震动,但是能够看见窗外的风景就好像是假的,像是电影快进一样的在车窗迅速掠过去。
她感觉到脑垂体传来的晕眩感,胃袋里面的酒精产生化学作用,她想吐。
椎名真白打开车窗把头伸出去吹风的时候被太宰治揪着后领拉回来。
“头会掉下去的。”
他没有回头看她,面朝前方开车,半点没有迟疑的碾过公路上一只死鹿。
汽车剧烈颠簸让椎名真白的脑子稍微摔得清晰了一点。她没有系安全带,手撑着前面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身体没有然后撞在前面的仪器盘上面摔出一个血口。
她旁边的太宰治更夸张,首先那个过于年轻的外表使得他如果现在遇上交警肯定就是拿出驾驶证(肯定也是假的)的时间都没有就会直接被拉到警局叫家长,那个汽车表盘上面明显超过限制时速的速度也很让人不安,更何况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系安全带,身体自由自在地随着车载音乐轻微摇晃着。怎么看都觉得这辆车应该直通地狱。
椎名真白觉得现在死掉的话肯定是撞到之后大出血,瞬息之间死亡,不会太痛。
这么想着,她放心的身体靠在了后面,现在比起来劝小津安全驾驶,还是直接向神明祈祷现实一点,她是这么判断的。
察觉到她的想法,太宰治回过头看她一眼。
说真的,虽然小津的眼睛很漂亮,但是椎名真白更希望他开车的时候能够看前面。
前面一辆车迎面驶来,她看着没感觉心脏骤停,但是呼吸的确慢了一点。小津没有考虑就转着方向盘一个大幅度转弯显显避开,那辆车几乎是擦着椎名真白那边的车窗过去的,把她那边的风景都遮蔽住了。
和太宰治的冷静不同,那辆车在经过她们之后打滑了一瞬,从车窗里面伸出一个头来对两人破口大骂,看来还是他要更加害怕一点。
小津没有回头,汽车按原先的速度行驶,在一秒钟之内就把叫骂声抛在身后。
像是为了净化汽车里回响在椎名真白脑海中的叫骂声一样,太宰治按了一下前面的按钮,汽车顶盖突然打开,原来这是一辆敞篷跑车。
在上百公里的时速下刮来的风让椎名真白头发几乎脱离头皮,她得用手挡在前面才能确保眼睛不被风里面卷着的东西给刮伤。
“透透气。”太宰治说,声音透过狂风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对她说出来的,“第一次喝酒喝那么多会很难受的。”
说的真好,但是为什么之前你不让我把头伸出窗外呢?椎名真白想,一边这么想一边凝视前方。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视野被风给阻断了,明明风是透明的。
她费力地让自己的声音通过狂风向身旁的太宰治传达,“我们…要去哪…里。”
说的时候空气迎面涌进她的嘴巴里,椎名真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气球,如果不是后面的椅子靠背挡着,肯定会这么被风填满然后飞到天上去。
她的声音很大,但小津和她不一样,他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他的声音透过狂风传递到她的耳边,在她的鼓膜里面起着物理作用。
“去看生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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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所说的生日惊喜是什么,在那辆疯狂行驶着,以这种速度被两边经过流线型车身的气流托举起来,车轮几乎离开地面,并不是开的比较快,只是在飞的比较低的跑车停下来的时候,椎名真白觉得自己已经收到惊喜了。
她的后背被惯性死死按在座椅上面,很好地感觉到了这偷来的车辆真皮座椅的柔软触感,跑车停一下后又过了几分钟,她因为过于晕眩简直要搅成一团的脑浆才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她眨了眨眼睛,想人类的习惯性果然非常的强大。
她转过头去看着他,“我们之前是不是闯过了好几道关卡,有铁丝网和士兵巡逻的那种?”
太宰治若无其事的跟她说你看错了。
椎名真白这个时候从车门爬下来,她并不是打开车门出去,而是从敞篷跑车的车门上面爬下来,蹲在地上用手指了指防弹车身上面的弹孔。口径很大,这绝对是□□。
太宰治对她看了看。
“好吧,他们的确是挺生气的。”还拿子弹疯狂扫射呢。
“不过——”太宰治笑嘻嘻地敲了一下前面的方向盘,方向盘的中心有一个宝石制的装饰品,被他敲击的时候闪烁着奇特的光泽。
“我们跑得很快哦!”
我们…?
椎名真白回过头看了一下,想知道有没有追兵开着坦克和天上的轰炸机过来追寻她们。如果有的话。就把太宰治丢出去并且迅速抱头蹲下来大喊自己是无辜的人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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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被从那边下车过来的太宰治按着后脑勺抬起头的时候,椎名真白还是哇了一声。
横滨本来就是港口城市,先前全速狂飙那一阵怎么想都已经突破城市边缘了,现在她来到了确实的大海旁边,虽然说身后是四四方方的让人联想到铁皮盒子黯淡建筑物,那里面有些什么椎名真白不是很想知道,但是前方,尽管黑色的潮起潮落的大海还有一段距离,也能够闻到海水咸咸的味道。
椎名真白站着的地方还是确实的水泥地板,她更加往前走几步,发现再前面平坦的路面直直往下,是一个整整十米的竖直落差,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会折断一根到两根骨头。
她就坐在落差的边缘看着下面的沙滩。
沙滩很干净,没因为这个地方没有人来过(不是所有人都像太宰治一样有连闯三道拿着机关枪巡逻的士兵的关卡的勇气的),她没有在那上面看到多少海藻和贝壳,沙子细细的,简直就像是把精品店里面卖的许愿瓶里面的沙子洒出来集合在一起一样童话的梦幻沙滩。
椎名真白看着那个。
太宰治从她的身后走过来。
椎名真白拉着他的手,从10米高的落差上面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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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的话会有一根到两根骨头折断,真的跳下去之后她觉得这个应该是最保守的估计,正常来说应该会全身瘫痪或者直接死亡的,但是两个人在半空中似乎完全无视了物理学的定律,并不是两个选择跳楼一时想不开的笨蛋,而是像是两根飘飘悠悠的蒲公英一样,几乎是飘到了接近海岸线的沙滩上面。
椎名真白落下的时候连沙子都没有多少溅在身上,她膝盖微微一弯就把力气全都卸掉,站直的时候就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在她的旁边的太宰治看起来要狼狈一点,但是好歹没有死。
真白看着看到前方潮起潮落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只是说真漂亮啊。
太宰治也点了点头。
他看着前方,并没有看海洋,而是看着头顶的天空。横滨的污染其实挺严重的,但是在这里的话天空并没有厚重的云层,抬起头能够看到点点的星星。
“我之前就想带你来这里。”太宰治说。
椎名真白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的风景是最好看的,但是被包围了起来…有一点浪费吧。”
椎名真白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突然又往前走了一步,让海水没过她的脚背,在脚踝那里徘徊,她感觉到退潮的时候海水特有的浮力把她往前方带去,海洋本身在柔柔的呼唤着她。
在海洋的最底部,比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距离还要深,比故事中的亚特兰蒂斯还要深的地方,她的朋友在那里沉睡,喧闹的红色星球再一次经过这个星球的时候,祂就会醒来。
她在这里看着,用脚趾点了点潮湿的沙滩,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小凹陷。
凹陷又随着下一次潮起潮落被抚平了。
旁边的太宰治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椎名真白保持沉默。
理论上来说她知道那一次经历,就是因为那一次才让她决定要好好的对待这一个世界,她得到了能够让她存活下去的善意,但是…
“嗯…”
真白看着他的眼睛,觉得那里湿湿的。
她把手伸过去隔着眼皮轻轻的按了一下,感觉到晶状体的硬度,但也不是很硬,有点像是鱼缸里面的水宝宝,用力一捏就会碎成很多个小小的碎块,碎块在灯光下面的话会闪烁很残忍的光泽。
“不记得了。”椎名真白坦然的说。
他眼睛里面的波光瞬间被打碎了,滴落到地上,碎成了很多个小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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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泪水椎名真白心里毫无波动。
虽然毫无波动,但心脏的某一块地方却好像是为了不让椎名真白忘记它一样开始了钝钝的疼痛。
就是一根针刺进去一样的疼痛面积,却并不像是被针刺到一样的鲜明,只像陈年的旧伤一样,你以为它已经好了,可是用手摸上去的时候会发现那个地方比其他地方敏感很多,感觉到淡淡的疼痛。
椎名真白把右手轻轻地捂在胸口,然后觉得不太对。她的受伤害面积并没有这么大,把指尖轻轻地按在那里,也要比指尖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