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京城报仇第六十九天

她在他面前一日日的褪去青涩,精心呵护已久的山顶雪莲缓缓浴光盛开。

秋季开始纳采。等六礼走完,成亲的最早日子也得明年开春。

小满不习惯深吻。他以小满最喜欢的亲吻方式,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角。

“太久了。”

——

纳采

,问名,算是两家结亲开始。

应小满仔细问过了,过几日来应家商议的,原来就是自己入宫当天,七郎曾今引她见过的韩老。

她详细地和老娘转述:“韩老年纪很大了。瞧着七十往上走,须发全白。听说是掌管大理寺的正卿,还是当朝太傅,三朝元老。七郎小时候和韩老学过书法来着,算半个老师。”

义母吃了一惊:“这位老人家好大来头,咱家没好东西招待啊。”

“小院连厨房都没有,娘别多想了。出去买点好茶好糕点,备着就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在应小满的印象里,韩老应该会找个散值后的傍晚时分,如同七郎平日里过来那般,拎着一提盒礼物,从大理寺某处官衙踱来应家暂住的小院,敲开院门,进来和义母闲聊几句,两边纳采,问名。

因此,三日后某个清朗气爽的秋日早晨,当应家打开院门,迎进来浩浩荡荡的一长队人龙,纳采送来的箱笼塞得小院满满当当无处落脚时,从义母到应小满和阿织,应家三口站在堂屋长檐下,全懵了。

大小箱笼六十四抬,最大的箱笼四尺见方。小院空地占满了都堆不下,中间只留一条走人的空道。

头发全白的韩老就沿着这条空道缓步从小院外走近堂屋,微笑致意。

“应夫人。老夫韩兴继,今日冒昧登门,替好友家的晚辈求一桩喜事。”

事关女儿婚事,义母强做镇定,装出见过大场面的样子,寒暄着把韩老让进屋里,端上新买的好茶水好糕点,两边入座。

阿织也跟前跟后的帮忙,时不时地帮婶娘递几道糕点上来。

韩老笑着摸摸阿织的小脑袋,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大包糖饴递去:“小丫头好乖。辛苦你了,出去吃罢。”

两边长辈坐在堂屋里说话,佛龛边上搁着两份庚帖被义母起身取来,放在桌上。韩老笑着摆摆手,先把一份大红聘书放在案头。

韩老微笑时显得和蔼。但人不笑时,周身便显出多年积累的威严气质。

义母看不懂递来的字帖,紧张地托起茶盏,咕噜噜喝下去半盏。

并排三间青瓦房,当中的堂屋和两边屋子以一道轩窗隔开。此刻东屋隔开的那道轩窗后头,窗上糊的碧纱被手指头往下拨了拨,悄然露出一只乌亮的眼睛。

应小满的眼睛瞪得滚圆。

今天过礼,好……好大场面……

韩老先将男方聘书当面交付,这才捧起两份庚帖,开始详细地和义母解释晏家情况。

“老夫并非晏家人,按理来说,今日应当请晏家长辈前来纳采才最妥当。但七郎的祖父和父亲都已不在人世,七郎那孩子又请托到老夫面前。与其让他家那几个叔伯来纳采,倒不如老夫借当年和他祖父的交情,和七郎的半师之谊,腆着这张老脸来一趟罢。”

义母听懂了大致意思,听完只说:“既然七郎托到韩老面前,韩老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咱放心得很。”

韩老笑着点

点头:“两家联姻大事(),上祀先祖?()?[(),下继香火,还是讲清楚为好。七郎难得托老夫办事,这桩喜事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的。”

之后的半个时辰,韩老果然握着晏家庚帖,将晏家祖籍何处,三代父祖姓名,母族出身,七郎的生辰八字,族中哪房,身上官职,当面一一阐述得清楚明白。

说着说着起了兴致,顺道跟义母详细描述了七郎当年满月时的模样,周岁时抓周的场面……

“当着满屋子人,小七郎在摆满百来样物件的长桌上爬来爬去,身边的拨浪鼓啊,金银馃子啊,诸多精巧小玩意儿都瞧不上,径直朝他祖父那边去,一把抓着他祖父腰上挂的御赐长剑不放手哈哈哈哈……”

韩老笑起来便是个慈祥的老人,不像威严高坐的主审官了。

义母绷得笔直的肩膀松缓下来,也绘声绘色描述起自家女儿抓周时的场面。

“乡下人没太多物件,桌上摆着的都是家里寻常用的东西。木铲,小锅,铜钱,针线,花儿,煮鸡子。小满都不喜欢,坐在桌上东瞅瞅,西看看,半天什么都没拿。她爹一急,把他平日进山打猎的物件全搁桌上了,里头许多小娃儿不能碰的东西。我正骂她爹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小满动了!从木桌这头往那头爬得飞快,一把搂住她爹擦得闪亮亮的铁爪,抱着爪子就啃哈哈哈哈……”

两位长辈的话题就此跑歪。

你一言我一语,把两边娃娃从小到大的糗事说了整个时辰。应小满在东屋里听得嘴角直抽抽。

等两边说到尽兴,日头差不多也到了晌午。韩老抬头看看天色,微笑着取过一份庚帖,往义母方向推了推,自己收起第二份,起身告辞。

“老夫这就去寻香火旺盛的佛寺,把两家庚帖供于佛前,勘合八字后,再来登门纳吉。”

义母客气把人送出门外:“好叫韩老知道,我们八月底要回老家,给小满她爹上坟。明年开春才回京。”

“听七郎说过。”韩老捋须笑说:“不妨事。”

究竟如何个不妨事,义母也没听明白。总归把消息通传过去,免得应家离京,老人家一把年纪白跑一趟就行。

韩老登门的这个早晨,应家小院这处门户始终敞开着。送来的箱笼院子里堆不下,陆陆续续堆到院子外头。

等义母送人出门时,赫然发现,平日清净的小院外头围得里三圈外三圈,黑压压全是人。

除了大理寺自己的官员差役,来往大理寺的各部官员听着消息,也有许多来专门绕道来官衙西边瞧热闹的……

“韩老登门纳采,哪家好事近了?”

“你竟不知?暂住在这处的是应家小娘子。大喜的当然是晏少卿。”

“晏少卿人在何处?走走走,当面道喜去。”

……

应小满出去关门时,门外的议论声灌了满耳朵。

她沿着箱笼堆出的小道回去屋里,茫然地问义母:“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义母也很茫然。京城的

() 过六礼,跟应家想象里完全不同。

短暂的疑问很快被抛到脑后,应小满对着满院子的大小箱笼发起了愁。

“这么多箱笼,全带回老家去?不能吧。”

当然不可能。这么多箱笼千里迢迢拉回老家,多少头骡子都得累死。

义母琢磨了半天。“先打开,跟礼单对一对。核对好一口箱子就锁上。问问看七郎有没有空地可以借咱们放箱笼。就在京城放一个秋冬,明年开春回来再计较。”

说的有道理。

母女俩一个抓着礼单,一个打开箱盖,按着礼单核对起物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