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京城报仇第五十五天

兴宁侯雁家豪奴出来放话时,他一个字不落,全听到耳中。听完恍然,酒楼今天遭了一场打砸,起因原来是庄九那女儿。

十来岁的小丫头,想不到在京城交结了几位贵人家的郎君,召集人马替她出气,本事倒不小。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就是两家郎君为个小娘子争斗的故事,一个打砸了酒楼,另一个动用权势查封酒楼,两边互相较量,酒楼遭受鱼池之殃……

满耳朵都是争风吃醋。没人提庄九。更无人在意庄九的银锭。

方掌柜越听越放心。

京城大小事从来少不了看热闹的文人士子。几个年轻士子的声音格外大声。

“京城这些纨绔衙内欺人太甚!兴宁侯府雁二郎,上回当街扯着一位素未谋面的良家小娘子,非说两人以象牙扇定情,被始乱终弃云云,逼着小娘子砸了传家的象牙扇。当时小生就在场!”

“今日除了兴宁侯府这位雁二郎,还有长乐巷晏家七郎?身为朝廷大员,公器私用,我等路见不平,少不得要帮写状子,递进顺天府。”

围观众人舆论越来越愤懑,纷纷为酒楼抱不平时,方掌柜终于从人群中现身了。

装作刚刚赶来、一无所知的模样,蹲在欢门碎木渣子面前,心疼得捂住胸口,眼泪汪汪。起身时踉跄一下,周围几个热心人赶紧把他扶住。

几个太学生愤然道:“小娘子过世的父亲和你酒楼有钱财纠葛,数额又不大,统共一个银锭的小事,何至于先打砸了酒楼,又以封条封门?掌柜的莫怕,你这头占着理,进去和里头的人理论!”

人群吵吵嚷嚷,当真推举出几个出头鸟,簇拥着方掌柜走进酒楼木廊子。

方掌柜满脸感动含泪,团团作揖道谢:“小老儿多谢各位仗义执言。小老儿怕啊。但身为酒楼主事之人,小老儿再怕也得挺身而出,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好歹争个‘理’字——”

“拿下。”晏容时慢悠悠跨出门来。

七八名禁军好手虎狼般直扑而出,绕过领头几个热心士子,直接把方掌柜原地按倒。

领头几人反应不过来,齐齐愣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滚圆。

门外围观人群轰然一声,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个小娘子打砸了酒楼,又把酒楼查封还嫌不够,居然抓捕了掌柜!如此嚣张行事!”

满地碎瓷的大堂里,雁二郎在屏风后震惊地坐直了身体。

“这位今天发疯了?”他低声嘀咕。

周围亲信

倒吸一口凉气。“二郎,群情沸腾,咱们不能露面了!”

亲信做个躲避的姿势:“叫晏家那位在前头顶着。咱们……”

雁二郎争强好胜的邪性子上来,人反倒又坐回去。

“他都不怕,我怕什么。说出去丢尽我雁翼行的名头。”

他抬高嗓音对楼上说话:“小满,今天这场比试,我跟他算平分秋色。眼看着外头要炸锅,等下我跟他两个出去,人群必然跟随我们。等人群散了你再走。”

应小满:?

今天实在难得,雁二郎说了两句人话!

她趴在二楼扶栏处往下望:“管好你自己。当心出去被人围殴。”

雁二郎紧跟着又不说人话了。

“晏七郎都不怕,我更不怕。一起出去一起挨揍,看谁扛得住。”

说话间方掌柜已经被擒拿归案,五花大绑,黑布套头拎进门来,禁军团团守卫。

酒楼外,几十名禁军拔刀把守门户,阻拦外头汹涌人群。

晏容时踩着木梯,无事人般回来二楼。

比起楼下那个,应小满更担心身边这个。

她眼里隐藏不住担忧:“当真不要紧?雁二郎好歹身上有拳脚功夫,被人围殴一顿也不要紧。你个文官怎么办呀。”

“无事。”晏容时淡定和她说笑:“文官有文官做事的路数。”

“我对这家掌柜的有些猜想。若猜想为真的话……今日拘捕查封之事,只是个开始。拘押方掌柜的名头越离奇无谓,越不容易打草惊蛇,断了余庆楼这条线。”

他低声解释罢,又宽慰说:“莫担心外头。事态很快就能平静下去。”

安抚好应小满这处,晏容时转向楼下大堂。

“二郎,事态闹大,外头舆情沸腾,你还不走?”

“老子不走。”雁二郎眯眼说:“我若先走了,谁知你会不会在小满面前出言诋毁我临阵脱逃?小满,瞧好了,我雁翼行不是个怕事的。”

应小满哼道:“谁管你。”

“雁详议。”晏容时忽然换了个称呼,站在木梯高处下望大堂:“你既不走,又不怕事。我便要命你协同办案了。”

雁二郎:?

雁二郎噗地吐出下酒的南瓜子儿,人给气笑了。

“你再说一遍?你晏七郎跟老子争一口气,公器私用查封了酒楼,还当众拘捕掌柜的。如今事情闹大,我协同你办什么案?拈酸吃醋、滥用私权的案子么?”

晏容时回身吩咐:“二楼的人押出来。”

几名禁卫从二楼阁子里押出一名麻布裹头、五花大绑的壮年男子。

另几人捧出一卷屏风裁下的双面刺绣。

晏容时验看无误,当场装入竹筒,以热蜡封住竹筒口,取官印盖于蜡上,存做证物。

“余庆楼里出现死士和舆图。此事绝非寻常,疑与敌国奸细有关。余庆楼或为北国奸细在京城的秘密据点。”

“雁详议,本官命你协助押送嫌犯和舆图证物至大理寺。即刻前去,不得有失。”

听到“北国奸细”四个字,雁二郎骤吃了一惊,即刻起身。

上楼绕着死士转两圈,打量半晌竹筒上的官印封蜡,又询问相熟的禁军校尉几句,骂骂咧咧地把竹筒揣入怀中,出门牵马。

大理寺官差压着方掌柜和两名倒霉账房,押入囚车。

酒楼外果然人声鼎沸。许多路人愤愤不平,一路骂着跟随囚车而去。雁二郎骑马护卫囚车,一身朱袍招摇醒目,更是引来众多骂声跟随,人群边骂边拉扯,几次差点被人从马上拉下去打。

原先拥堵的人群瞬间空出大半。

“稍安勿躁。等人群被雁二郎押解的囚车尽数引走,就可以继续调车。第一辆车押走死士,第二辆车送你出门。”

晏容时不紧不慢说:“小满,和你说过的,文官有文官做事的路数。”

应小满趴在木栏杆边,弯着眼忍笑半晌,扑哧,还是忍不住闷笑出声。

难怪雁二郎跟晏七郎两家世交,两人打小就认识,交情始终不好。

七郎想方设法对她好是真好。

把心眼用在雁二郎身上,是真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