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过热水澡, 原本在凛冬的雨夜被冻僵的手,也重新变得滚烫。
握在她细腕上,滚烫灼人。
许惊栖下意识想甩开手, 却根本没用, 他抓得牢,任凭她怎样用力都抽不出。
她又开始心慌,“松手,你说话就说话。”
“那你别走行不行?”顾野低下声,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我有话同你说。”
他大老远跟过来,若是不听他说完, 只怕也没法安静。许惊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先松手。
见她肯坐下来谈谈,顾野这才松开她手腕, 挨着人旁边坐下,可许惊栖立马又朝旁侧挪开一些。
“想说什么。”赶紧说。
顾野害怕她真的生气,也不敢再靠过去, 可他想做的, 想说的, 又样样都会惹她生气。
他缓缓开口,“那你, 能等我毕业吗?”
许惊栖:“?”这是毕业不毕业的问题吗?
顾野继续道:“我可以为你变得不幼稚,不冲动, 不莽撞, 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我……”
许惊栖打断他,“我希望你明白, 改变,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成长是你自己的,以后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高考和毕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顾野受不了她这样划清界限,语气又隐隐激动起来,“可我们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什么姐弟?这种借口是理由吗?不就是小你四岁吗?四岁怎么了?我已经满十八了,是成年人了,凭什么不能喜欢你?”
许惊栖也皱眉,“就凭你还是高三的学生,现在就该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跟我说什么喜欢。你说要变得不幼稚,那就从现在开始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很幼稚?”
“可你不是说,要全力以赴吗?努力了才不会觉得遗憾。”所以,他就是在全力以赴的走向她啊。
许惊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顾野打断。
他急切地想得到某种许诺,“十八岁不行,那二十岁呢?上大学以后呢?那总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啊?你不要再乱说了行不行?!”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许惊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但顾野却认真的回答她,可以干什么。
“可以和我谈恋爱,可以和我交往,可以和我结婚。十八不行,二十不行,那二十八总可以了吧?”
反正,不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许惊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说过了,我只把你当弟弟。”
顾野更倔,“我也说过了,我从没把你当姐姐。”
得,又回到这个争论。
俩人无声的对峙,最后,许惊栖咬牙转过头,不再看他。
“好,那以后我们连姐弟都不是了。”
她不知道为何会心慌,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会隐隐发颤,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干脆的拒绝是正确的。
顾野应该专心学习,全力以赴应对高考,而不是只想着儿女情长。
如果是因为她影响到了顾野,那许惊栖只会对苏木和顾宗岱更加愧疚,再也无颜面对。
她看似柔软温和,但其实很有自己主见,下定决心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干妈和顾叔叔,我往后也会对他们尽孝,至于你,咱们就是做个陌生人好了。”
陌生人?
三个字彻底让顾野失控。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只知道用尽全力的奔向她,哪怕是飞蛾扑火,夸父逐日。
她是无数至暗时刻的那束光,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握住这束光。
也贪心的想要占为己有。
顾野力气很大,抓住许惊栖按倒在沙发上,她连反抗都无能为力。
他的气息强势又霸道,死死的压制住她,许惊栖避无可避,红唇被他咬到几乎渗血,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的吻粗暴而生涩,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和温柔可言,只知野蛮的掠夺和侵占。
许惊栖从慌乱变为惊惧,双手抵在他胸口,混乱中顾野披着的薄毯被拽落,露出紧实蓬勃的肌肉。
他能重拳将专业的搏击手KO,那样的蛮力哪是娇弱的女孩子能抗衡的?
可许惊栖挣扎得厉害,顾野也渐渐恢复几分理智,不敢伤到她,反而是被许惊栖的指甲在脸色胸膛划了几道血痕。
终于,在呼吸不畅时,他才微微撑起身,松了嘴。
许惊栖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紧促呼吸间,胸脯起伏,桃花眸子氤氲水汽,泛红的眼尾,那泪痣更是惹人怜爱。
红唇被蹂躏后的那种凌乱美感,简直撩得人头皮发麻。
顾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按在她肩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同时,脑子里那些黑暗的想法疯狂滋长,他想不顾一切的对她做想做的事情……可最后一丝理智,又死死的拽住他。
不能啊,怎么能伤害她呢……
就在松开的那一刻,许惊栖一巴掌扇来,在他脸上啪一声留下红指印。
她声音微微发颤,却又冰冷无比,“顾野,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年龄小几岁的问题,而是,苏木和顾宗岱这么多年,都把她当亲闺女儿一般疼爱。
就是因为真把她当女儿看,才会替她操心,替她选了顾氏堂系最出色的顾恒,而不是自家的顾容与,甚至顾野。
因为在二老心里,他们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人,是一家人。
如果她和顾野有点什么,这让她往后如何面对苏木和顾宗岱?
她只会觉得难堪,觉得对不起干妈和顾叔叔,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似乎被那一巴掌彻底打醒,顾野眼神渐渐生出不安和惶恐,他刚才……都对她做了什么混账事。
那种不安和懊悔,让他不敢彻底松开她,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松手,那许惊栖就会头也不回的走。
“对不起……”他埋头在她颈侧,一声声重复道,“对不起,姐姐……”
还试图用弟弟的身份,唤起她的怜惜和心软。
顾野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小他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不论用什么手段。
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这是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面对许惊栖,除了死缠烂打,撒泼打诨,他什么手段都没有。
连理智都没有。
许惊栖渐渐平复下来,抑制住眼眶的泪意,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脆弱,不能给他留有一丝幻想余地。
肩头有滚烫的湿意,是少年的眼泪。
许惊栖看着吊灯的水晶灯,冷漠开口,“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喜欢你,你明白吗?”
顾野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为什么?”
许惊栖迎着他的视线,不再回避,“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她的反问,让顾野愣住,张了张嘴,却无从回答。
是啊,她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许惊栖说过,她喜欢成熟的,不冲动鲁莽,不幼稚的……可是……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对他好呢?为什么要走近他呢?
顾野缓缓松开手,坐起身,颓废的垂着头。
许惊栖这拢了拢毛衣领口,站起身来退开一步,弯腰捡起地面是薄毯,丢到他肩上,“别作贱自己,我一点都不会心疼。”
说完,她朝房间走去,“赶紧回深海,我会通知林叔明天一早去机场接你。”
房间门咔擦一声反锁。
将他隔绝在外。
顾野缓缓抬头,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
许惊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他吧……
就连他,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
次日一早,许惊栖坐在床上愣神,一夜没睡好,显得有些没精神。
她想出去看看,却又担心顾野还没走,独自挣扎良久,才决定开门出去。
如今是真的怕和他单独相处,那少年的脾性无人能约束,时不时发起疯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她倒也不反感厌恶,只是莫名的害怕和心慌。
生气是有的,尤其是昨晚他再次不管不顾的强吻了她,她当时真的差点气哭了。
可是……许惊栖一时间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受,不讨厌不恨他,但就是很生气。
毕竟顾野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种感情无关情爱。
只是不可否认,顾野的确容易唤起她的怜爱,越了解越容易心软。
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情感,实在太不可控,所以她才要躲避,逃开。
公寓里空无一人,她不知道顾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喀哒一声。
门口传来轻响,许惊栖吓了一跳。
他还没走?
很快,门被拉开,秦婳明朗的声音响起,“栖栖,我回来啦~”
看见她,许惊栖微微诧异,“你怎么这么快?”
“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无聊嘛,提前赶回来的,反正在省内,又不远。”秦婳拖着小行李箱进来,随即往沙发一倒,偏头就看见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羽绒被。
“嗯?你把被子抱出来干什么?昨晚在沙发睡的吗?一个人在家害怕呀?”
许惊栖呃了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可还没开口,就有听见秦婳疑惑的拿起什么。
“还有便签纸,写的什么……昨晚……”
她刚念出两个字,声音便嘎然而止,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许惊栖。
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许惊栖心里咯噔一下,“怎、怎么了?”
秦婳面色微微怪异,手一颤,将便签纸递过去。
[ 昨晚的事对不起,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再犯。 ]
落款:顾野。
秦婳小心翼翼的问,“昨晚……他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