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意的,我们有眼睛,看得到,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说话。”
“你……”许惊栖咬了咬唇,忍下,却见顾野朝那人恶狠狠瞪去,忙伸手拉住他,低声安抚,“算了。”
她本来就是外姓人,又不是顾家的子女,也没有沾亲带故。若论家事,她的确没资格说话。
车子很快开来,一众人又纷纷离去。
落水的是家族最为看重的天之骄子顾恒,这事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
那边,顾恒被送到房间,家庭医生忙去给他做检查。
而这边,顾家一众长辈气极,尤其是大伯顾宗祎,他没本事让老爷子将家业交到他手上,全部的希望就指着儿子顾恒。
若是儿子出了点什么事,顾宗祎只怕也要气得吐血。
更别说,老爷子也尤其看重这个出类拔萃的嫡孙。
好几个人朝长辈们告状,纷纷指认,说看见顾崇北故意将顾恒撞入水塘里。
顾家正厅仪事,许惊栖一个外人,即便是焦急,却也只能和一众小辈等在外面。
只听得里面责争执骂声不断,桌子拍得震天响。
最后,顾宗岱为平息众长辈的怒气,严厉责骂了顾野不说,为了以儆效尤,罚他去花厅外跪着,没够八个小时不许起来。
苏木坐着楠木太师椅上,一双手冰凉,生怕儿子这会儿犯倔,公然反抗他父亲,若是再犯一条忤逆长辈之过,只怕往后再难受老爷子待见。
倒也不指望他能成为继承人,就怕是往后在顾氏宗系里都要受排挤。
不过,苏木担心的事并未发生,顾野虽骨头硬,脾气倔,但敢于担责任,错了便是错了,他认罚。
花厅外,铺着青石底板,墙边植着几栽芭蕉,葱翠碧绿。
少年肩背笔直,跪在芭蕉旁,烈日灼灼,额头汗滴密布,顺着鬓角鼻梁滑落。
苏木看得心疼,从方才听闻这事,一颗心就被紧攥着,这会儿只觉心力交瘁,神情疲惫。许惊栖忙搀扶她进去,“干妈,你先进去休息下吧,这酷暑天,身体要紧,别太担心了,我在这儿守着。”
等安顿好苏木,再出来时,碰到顾恒,医生检查完,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
顾恒看见她,上前几步问,“惊栖,你没事吧?崇北呢?”
许惊栖摇了摇头,再指向花厅外,顾恒随之看去,不由得皱眉。
顾氏这种传承数代,宗族庞大的老牌望族,在这些所谓的规矩辈分间素来守旧又严明,这种动不动罚跪,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惩罚,更是人格心理上的打压。
顾恒转头朝花厅走,“我去跟爷爷叔伯们求情。”
听闻此言,许惊栖眼前一亮,忙跟上去,如果顾恒求情,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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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事情并未如她所料,即便顾恒亲自说明,是自己不小心落水,和顾野无关,但旁边却有人反驳他。
“恒哥,你就别袒护那小子了,我们都看见了,分明就是他故意撞的你。”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惊栖也连忙上前道,“顾爷爷,真的是一场误会,当时是我想摘荷花,船一摇,就没坐稳,险些落水,顾恒堂哥想扶我的时候,正好崇北弟弟也伸手过来,这才不小心撞到堂哥。”
顾恒点头,“对,确实是我先站起身,当时船身本就有些摇晃,崇北也是不小心才撞到我。”
两位当事人一再申明,顾老爷子才稍稍抬了下眼皮,所有若思。
即便老爷子相信了顾野的无心之失,但顾宗祎却还是怒气难消,声称,不管有意还是无心,顾野将顾恒撞入水塘是事实,必须要给个交代。
顾宗岱看了看父亲的脸色,随即也道,说罚跪也只是让顾野长个教训。
先跪够八个小时再说,免得日后再鲁莽行事。
他怎会不懂自己父亲的心思,虽然起先老爷子没出言责怪,但心里也偏向顾恒的。
那顾宗岱自然要对顾野狠下心来。
老爷子胡须动了动,缓缓一声,“赏罚分明是好事,也该打磨打磨那小子的性子。”
罚跪还是继续,没人再敢求情。
许惊栖从花厅出来时,外边儿就已经变了天,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了下来,不过多时,风也呼啸。
夏季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转眼雷鸣阵阵,大雨倾盆。
淅淅沥沥冲刷在青石地板上,少年原本的湿衣服被烈日烤干,这会儿又淋得浇透。
许惊栖不忍,转身去屋里取了把长柄的乌骨油纸伞,迎着风雨走出檐下。
顾野已经在烈日下跪了三四个小时,酷热难当,好不容易云层遮挡烈阳,阴了一阵,才觉着凉快不少,结果暴雨转瞬就下,身上的汗还未干,就被暴雨浇透,一热一冷的,跪久了人就有些昏沉。
察觉到身边有动静,顾野转头,入眼的是旗袍一摆,许惊栖举着伞站在少年身旁,替他挡住风雨。
暴雨下,即使撑着伞,也难以挡下所有雨水。
旗袍半湿,包裹着玲珑曲段,身形纤细而单薄。
他抬眼,对上那双纯粹澄净的眸子,原本麻木冰凉的心脏,似乎在缓缓复苏,然后开始强烈的跳动,一下一下,重重击在心房。
她是天生就会勾引魔鬼的天使。
“谁让你来的?”
顾野搁腿上的手,握拳的手渐渐攥紧,也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因为太过用力,手被青筋凸显,关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