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帮她拎一下行李的,结果许惊栖两手空空,只背了个斜挎包,于是林京墨挠了挠头,“走吧,车在停车场。”
许惊栖微微抿唇,提步跟在他身后。
她虽然未曾有过恋爱经历,但不是秦婳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相反的,心思很是细腻,林京墨的心思,多半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她目前并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打算。
不过林京墨没有挑明,她也不好自作多情的说出来。
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京墨率先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绅士的请她上车。
许惊栖本想坐后排的,但就两个人同行,似乎坐后排也不太礼貌,只得说了声谢谢,弯腰上车。
林京墨非常体贴,抬手挡在门顶,怕她碰到头。等许惊栖坐好,才轻轻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他刚满十八岁就去考了驾照,家里也给他买了车,价格不低的保时捷。
林京墨上车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用余光瞟向副驾驶座上的人,见她已经自己系好安全带,才转开视线。
许惊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怕雅雅她们担心。”
她手机关机好几个小时,孟雅淳和秦婳一直打不通联系不上的话,许惊栖担心她们打电话到顾家。
林京墨将手机递过去,“1314。”
许惊栖:“嗯?”
“密码。”林京墨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
“哦。”这密码……这么随便的吗。
许惊栖开了锁屏,却发现他手机主页背景,是上回来深海玩时,顾野帮忙拍的,四个人的合照。
从左到右,分别是孟雅淳,林京墨,许惊栖,秦婳。
他们俩刚好站在中间。
少年拍照技术不怎么样,林京墨他们男生拍照都是原相机,也不懂修图PS,但辛亏四个人都是高高瘦瘦,颜值能扛得住生图。
许惊栖心想,应该是因为他和孟雅淳是多年好友吧,别多想了。
给孟雅淳拨了电话过去,刚响一声就接通,传来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
“京墨,你还在机场吗?都这么晚了……接到栖栖了吗?”
前面一句的关怀显而易见,顿了顿,才问出后半句。
“雅雅,是我。”许惊栖轻轻开口,语气带着抱歉,“不好意思啊,手机没电了,没能提前告知你,让你们担心了。”
大约愣了一瞬,孟雅淳才松口气般,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有些为难的开口,“担心你出事,半小时前我给苏阿姨打了个电话,她很担心……”
许惊栖料想到她可能会问苏木,毕竟两家人也都认识,而许惊栖大晚上的失联好几个小时,就算为了安全起见,孟雅淳也会给顾家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没关系,我马上给干妈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你和婳婳先休息吧,别等我了。林京墨送我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讲了两句,挂断电话,孟雅淳还愣愣想着那句:林京墨送我回来,你放心吧。
秦婳从书桌抬起头,问她,“是栖栖的电话吗?她没事吧?”
孟雅淳这才回过神,解释道:“她手机没电关机了,不过林京墨已经接到人,在回来的路上呢。”
秦婳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忽然笑到,“林京墨是不是想追栖栖啊?”
孟雅淳转眸看她,“你都看出来了?”
可惜许惊栖还迟钝的毫无反应呢,也不知今晚,孤男寡女的,这一路回来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秦婳点头,“其实林京墨蛮好的,家世好,学习好,样貌好,对栖栖也好。不过,就是身边追他的女孩子好像挺多。”
“毕竟是复大男神,表白的妹子都排着队呢。”孟雅淳从阳台回到客厅,端起先前喝了一半的柠檬水。
秦婳将论文保存,合上电脑,“这也正常,想想你和栖栖的追求者,可不比他少。”
孟雅淳反笑她,“只可惜,你的追求者们,都被姓闻的给吓跑了。”
提到姓闻的,孟雅淳不仅皱了皱眉,提醒好友,“不过,闻九州那样的公子哥儿,我觉得大多都是一时新鲜,你可自己长点心。”
闻家在上川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而秦婳却是普通小康家庭,怎么看这两都不像是将来会产生交集的人。
毕业后,一个要么回家继承公司,当个豪门阔少。
一个要么朝九晚五的工作,在大都市里奋力打拼。
闻言,秦婳倒水的手一顿,随即不以为意,“说栖栖呢,扯我干嘛。”
“不过栖栖也该谈恋爱了,这都大三了,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说完,目光扫向孟雅淳。
孟大女神以往男朋友可是没断过的,最快换男友记录,是分手后当晚就又有新男朋友了。
“别看我,我空窗都快一年了。”孟雅淳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进房间关门前,又瞥一眼秦婳,“说得好像你自己就谈过似的,操心栖栖的同时,也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看着关上的房门,秦婳一噎。
单身狗都不配讨论这个话题了吗?
***
转眼入了夏,在深海的时尚秀台上,再次出现了七颐的当季秋冬新款。
许惊栖耗费无数精力,终于拿回七颐的管理权。个中艰辛,三言两语难以说明。
虽然如果让顾家出面,这件事很好解决,许家肯定会乖乖放弃七颐的管事权,交还给许惊栖。
可许惊栖骨子里倔得很,她不想事事都靠别人帮忙,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拿回妈妈留给她的公司。
在顾家这几年,耳熏目染,时常又听顾宗岱的一些教导,她对公司管理和生意上的事,倒也并非一窍不通。
况且她大学修的就是工商管理和商法双学位。
之前,是小姑娘碍于情面,总顾忌着许家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不愿撕破脸皮。
可是眼看着七颐一步步走下坡,口碑渐渐崩塌,许惊栖实在忍无可忍。
若是许穆在管这家公司还好说,偏偏是让杜婠来管。那个破坏父母感情的女人,害她父母离异的女人。
许惊栖忍无可忍,再次到许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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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 她是带着律师团来的,以及七颐公司的几位骨干管理。
许家这才明白过来,这回是动真格来了。
这段时期,于内,许惊栖送给徐程一部分股份,说当年妈妈革新之初,也是徐程处处帮衬,如今这种情况,还能为了公司继续留下来,持有股份也是应该的。
徐程本就不满杜婠的管理方式,再有许惊栖的保证,俩人联手,里应外合,还动员了公司里可靠的骨干高层拥护许惊栖。
于外,许惊栖费尽心思找寻了新锐的设计师,要将七颐这艘船,从即倾覆的边缘拯救回来。
本来法律上,公司的继承人就是许惊栖,无论是许家还是杜婠,都没有理由霸占。
许穆和杜婠虽然面色都不好,可当许惊栖说出,如果不同意,那就请法院来做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
那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件事在家里争一争也就罢了,若闹大了,丢的是许家的脸。
虽然木已成舟,公司将回到许惊栖手上,可老太太不依不饶,嘴是片刻也没闲过。
“没良心的白眼狼,许家养你这么多年,供你吃喝玩乐,花了那么多钱,这是天大的养育之恩。再说了,你爸和杜阿姨帮你管理这么多年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许惊栖对这位奶奶,是早就心灰意冷,全是看着爷爷的面上,她没说绝情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道:“子女未成年之前,父母有义务抚养孩子到成年,以后,我也会为爸养老,来报这养育之恩。”
“但是,奶奶既然要提钱,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
她伸手,旁边律师提上一个文件夹,“我妈和爸结婚时,名下本就有房产和公司,身家也没比爸差多少。结婚之后,共同开的公司,所赚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到我十岁那年,他们离婚,我妈也只带走了婚前财产。”
“这些年七颐的盈利,全在爸和杜阿姨手上,赚了多少钱想必心里很清楚。除了最开始给的十五万,之后我在顾家,也没再花过许家一分钱,那么我从生下来到十岁所花的钱,且不说,爸爸本就有养育我的义务,单是这些年七颐的盈利,怕是早就够了吧?”
“这些年,但凡节假日,我拿奖学金孝敬给许家的礼物,孝敬老人家的红包,也是从未落下吧?许家可从没送过我什么礼物,过年连个红包都是没有的。”
“若奶奶要这样跟我斤斤计较,那往后,等爸老了,我是不是也该按照出生到十岁,这十年间花销的费用,来孝敬爸呢?”
大概是没想到许惊栖会讲出这番话,别说老太太和杜婠,就连许穆都诧异。
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儿。
以往总觉得许惊栖脾气性子都软,好说话,也好拿捏。徐令仪留下的公司,老实说,确实很赚钱,近两年虽然被耗空了很多,但是他们也没想能发展得更好,在成本方面节省一下,靠这品牌的名气,还是有得赚。
只不过,市面上对七颐这个品牌的质疑和失望,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了。
本来许家就不擅长服装行业嘛。
起先,其实许穆也想着等许惊栖长大了,公司就留给她,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他不能真的不管。
可是后来杜婠在耳边,耳边风吹多了,总说如今许惊栖都成了顾家的人了,人家干妈跟亲妈似的,说不定在许惊栖心里,顾宗岱才是她爸呢,有你许穆什么事儿啊,以后有顾家管她,哪里还看得上这么一家公司呢。
许穆对顾宗岱看不顺眼,也不知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年徐令仪和苏木是至交好友,旁人也常开玩笑比对二人的老公,说许穆处处不如顾宗岱,徐令仪是怎么看上他的。
那时起,许穆就尤其膈应顾家这位年轻的掌权者了。
公司是拿回来了,但许惊栖和许家的关系,那可谓是僵到极点了。
走出大门,身后都还能听见刘玉秀尖细咒骂的嗓音。
许惊栖带着徐程和两位律师出来,许志茂拄着拐杖,一路送她到大门外。
拉着许惊栖的手,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栖啊,你长大了,如今也有自己的主意了,爷爷很高兴。至于你奶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她年轻的时候吃过很多苦,把钱就看得重,可钱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你放心,只要爷爷还在一天,你就是我许家的孙女,要真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爷爷。我要哪天不在了,我的遗产,也肯定会给你留一份的。”
看着许志茂两鬓花白,许惊栖喉间不自觉哽咽,眼眶微微发热,她怕落泪影响老人情绪,忙上前一步,抱了抱爷爷,“我没事的爷爷,奶奶一直都这样,我习惯了。您好好保重身体,我最近事情忙,但得了空也会经常来看望您的。”
告别了爷爷,许惊栖出到小区外面,正要上车,发现许智敏正靠在墙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许惊栖愣了一下,想了想,主动打了声招呼。
许智敏表情依旧冷冷的,只是对她说,“我妈管那家公司的时候,塞了不少沾亲带故的亲戚进去,好几个都是没什么文化,在厂子里面做流水线的,那些人只会好吃懒做,我建议你回去就把他们开除了,省得看着心烦。”
她这番话,让许惊栖很是意外,“你跟我说着些,不怕你妈生气?”
虽然她本就打算要重新整顿公司,没用的人自然不会留下来。
许智敏闻言,古怪一笑,喃喃道,“她生气,那我就开心了,她越不开心,我就越高兴。”
“什么?”许惊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看着墙边少女的眼睛,她才发现,许智敏眼底都是愤怒和恨意。
许智敏小她两岁,今年大一,可她身上,总透着古怪,让许惊栖有些捉摸不定的古怪。
但说完这几句,许智敏就转身走了,头也没回。
看着那瘦弱的背影,许惊栖莫名觉得她很可怜,可最后,也只能叹口气。
她如今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别的闲事。
***
六月,顾野十七岁的那个夏天,顾文成病危。
离期末考还有半月,那个晚上,罗一维突然打电话来,说顾文成癌症晚期,人已经不行了。
头回听罗一维声音这般焦急。
顾野僵了许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握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顾哥,你快回来吧,文成叔……恐怕撑不过去了……”罗一维已经隐隐带上哭腔,语气里有着后怕。
电话里,顾野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我买明早的机票回来。”
罗一维站在院子里,老槐树枝叶浓密,在夜风中摇曳,飒飒响着,魑魅魍魉的影,落在斑驳的青砖墙上。
他想起,往常夏日,顾野常在老槐树下搭张凉椅,在树荫下纳凉。
自从去年夏天,顾野离开龙鸣镇后,再也没回来过。
罗一维又想起,那天在洪兴街的蓝月亮酒吧外,跟顾文成打招呼时,顾文成问他,有没有和顾野联系,问顾野在深海市过得怎么样。
当时罗一维还奇怪,为什么文成叔自己不打电话问顾哥呢?
但也绘声绘色的,又给顾文成讲了一遍去深海找顾野玩时的经历,说顾哥带他去吃了好多从来没吃过的东西,也玩了好多从来没玩过的东西。
如今花钱可大方了,还送他了一款当下最火的游戏机。
其实那些事,罗一维已经给顾文成过一回了,但顾文成似乎听不厌。
那天傍晚,罗一维陪顾文成聊了很久才回去,结果第二天,就听说顾文成住到镇上医院去了。
镇上的医生检查后,说让赶紧转院到省城中心医院去。
可顾文成却拖着病体,回了家,放弃治疗。
顾文成这些年,除了个养子,基本上也没什么来往的亲戚朋友,别看平日里酒吧喝酒吹牛的狐朋狗友一大堆,可下了酒桌后,没人跟他走动。
昨日,罗一维去看他时,顾文成已经倒在床上起不来了,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瞧着也就还剩半口气。
罗一维吓一跳,忙要送他去医院,但顾文成不肯,还不许罗一维告诉顾野,说顾野已经不是他儿子了。
挂完电话,罗一维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堂屋里,孙婶和江蓠奶奶在灶台烧热水。
罗一维他妈忙前忙后,请来了镇上的老师傅帮忙,给已经不太能动弹的顾文成擦洗,洗干净后缓上寿衣。
老一辈的习俗,走之前要干干净净的,还要提前穿好寿衣。
寿材已经运到院子里搁着了。
他很想跟顾野说,明天……恐怕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