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晋江文学城独发

寒假结束, 许惊栖回到学校,她修双学位,课程本就重, 再加上跟许家讨要公司的事情, 这段时间弄得焦头烂额。

她导师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想要成为这个社会的精英,那你一定是要付出高强度的努力。

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成功的。

课程压力大, 她能扛得住, 可许家那边儿,就让人有点糟心了。

徐令仪耗费心血, 带领七颐这个品牌在国内打响了知名度,可如今,发展停滞不前, 可以说是在吃老本。

更气人的是,她最近才知道,公司不是爸爸许穆在管理, 而是早就交到了后妈杜婠手上。

得知这个消息, 许惊栖几乎气得发抖。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那明明是她妈妈的心血, 当初许穆说她年幼,替她管理几年, 等许惊栖成年就还给她。

可如今,他却将妈妈留给她的公司, 交给那个破坏婚姻的女人管?

她气得眼眶发红, 强忍着没有落泪。

也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妈妈留给她的公司,她都拿不回来。

许家原本是在深海市做电子厂起家的, 对于服装行业并不了解,能让七颐至今没倒闭,全亏了当年跟着徐令仪一起创业的几个骨干。

可是如今,杜婠对这几位高管并不重用,甚至处处打压。搞得当初的高层骨干,相继离职,另谋高就。

如今也就还剩一个副总徐程,因为不舍得多年的心血,还忍气吞声留在公司。

或许公司回到许惊栖手上,也未必能重回巅峰,但是她很清楚,若再不尽快将公司拿回来,七颐可能就真的毁了。

毁在那个破坏她父母婚姻的女人手上。

许惊栖留了个心眼,想办法联系上徐程,她要拿回公司,但不是要一个空壳公司。

如果公司没有人能够支持她,站在她这边,即便许家把公司交到她手上,但凡有人做点什么手脚,她恐怕都掌控不了。

在一个周末假期,许惊栖回了一趟深海。

因为是回许家,时间也赶,便没告诉苏木自己要回深海的事。

她是掐着点到的,正好是傍晚,许穆下班回家的时间。

许穆进门,杜婠从他手中接过公文包,便使了个眼色,压低声儿,“你女儿上门来讨要那家公司了,生怕我们侵占着不还似的。”

许穆正坐在玄关门口的沙发上换鞋,杜婠将公文包放好,转身拿了拖鞋,蹲在面前,帮他换上。

伺候的很周到。

许穆很享受这种感觉,被自己的女人高高捧着。以前徐令仪……罢了,那个高傲的女人,哪里适合做这种伺候人的事。

“公司本来就是她妈留给她的,早晚要给她。”

杜婠眼神闪了闪,温婉笑道,“这不是她还没毕业么?据说还是修的双学位,哪里还有时间顾公司,别到时候影响了学业,得不偿失啊。”

许穆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就等她毕业再说。”

他松了松领带,走进去,许志茂和刘玉秀也在,还有调皮捣蛋的许浩宸,正站在许惊栖坐的沙发后,踮起脚,去扯女孩的头发。

许惊栖吃痛地‘嘶’了声,转眸看去时,许穆已经出声,“宸宸,不许顽皮,快过来爸爸这里。”

男人蹲下身,张开手臂,示意许浩宸过去。

十一岁的小男孩已经不是几岁时,会飞奔扑进父亲怀里,有些不情愿,但在杜婠的眼神怒视下,许浩宸对着许惊栖做个鬼脸,跑过去随意朝他爸一抱。

许穆双手插在男孩腋下,将人举起转了一圈,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很开心。

许惊栖揉了揉后脑勺,眼神暗了下来。

父子俩顽闹,一家人目光都注视着,刘玉秀还在一旁不停道,“慢点,别摔着孩子……”

许穆和许浩宸玩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在旁边沙发坐下,佯装不知许惊栖的来意,“栖栖,你不是在上川吗?怎么周末这么短时间也回深海?”

随即,又皱眉,脸色严肃,“你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别总想着跑回来玩。”

许惊栖默然,她都没说,许穆就知道她是跑回来玩的?

还是在他眼里,无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认可?

“爸,我回深海,是跟您商量一件事。我妈留下的公司……”

她话没说完,就被刘玉秀打断,“你妈留下的公司好好的,你阿姨管理得仅仅有条,又没怎么样,你现在书都不读,就想着公司公司的,我许家还贪你一家不赚钱的公司不成?”

许惊栖沉着一口气,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顺利。原本说好等她满十八岁,就将徐令仪留下的公司交到她手上,如今她都二十一了,也不见他们交出来。

杜婠见刘玉秀提到这个,忙笑了笑,说,“奶奶也是担心你学业忙,怕是没那么多时间精力,等毕了业,公司肯定还是交到你手上的。”

许惊栖心底虽气,但面上波澜不惊,“谢谢替我着想,不过我已经提前修完了一门学分,并不会因此耽误学业,我可以兼顾。”

许穆想了想,道:“栖栖啊,这管理公司不是说说就行,里面有很多门道,这样吧,等你毕业后,先到你阿姨手下做两年,当个副总,毕竟你还年轻,有没有工作经验,等你对公司的事情都了解了,你阿姨也能功成身退。”

“爸。”许惊栖喊了他一声,有些失笑,“我以为您知道,我学的是工商管理和商法。”

况且她在顾家这些年,顾宗岱对于培养孩子从不吝啬,关于公司里的事时常拿出来讲给她和顾容与听,耳熏目染这么多年,即便她没有真正管理过一家公司,但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另外,让她跟着杜婠学?学什么?

学怎么当小三?怎么破坏别人家庭?

见她理由充足,许穆也一时噎住,无话可驳。刘玉秀见儿子不说话,当下一拄拐,满是皱褶的脸,瘦得有些刻薄。

开始胡搅蛮缠,“你要是缺钱,就和我们说,非得要公司做什么?怕我们许家贪图了那破公司的钱?”

“你也不想,这些年还不是你爸和你阿姨将公司管得好,给了顾家不少钱,不然非亲非故的,人家会对你好?”

对于奶奶的这话,许惊栖很震惊。

这些年,许家给过顾家钱?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许家起先是给过顾家钱,说是要承担孩子的费用,顾家也就刚开始为了让许家放心,收了两回,总共也就十来万,后来再没收过。

苏木保证说不会缺孩子吃穿,拒绝了几次后,许家后来再也没给过一分钱。

十来万,别说她还未成年许穆本就有义务养育她,即便是七颐公司赚的钱,一个月都不止这个数。

所以刘玉秀的说辞,根本就站不住脚。

顾家除了让许家放心,收下十来万后,许惊栖这些年的一切开销,吃穿用度,学费和零花钱,都是顾家给的。

不说这些,就她学琴学画画学书法,都是师从名门,光上兴趣班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顾家是真把她当亲生孩子一般对待。

可许惊栖还来不及反驳奶奶的话,后妈杜婠就微微一笑,温和的开口,“栖栖啊,阿姨帮你管着公司,也是因为你爸爸实在太忙了,实在是分身乏术,为了能够让你安心学习,公司的事太繁杂,哪能让你现在操这个心呢?”

“你一定要相信阿姨,这公司早晚都是会交到你手上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专心学习,也好好享受一下大学时光,等以后毕业了,工作了,可就再也没有如今的清闲了。”

刘玉秀也附和道,“就是,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难道我们许家还贪图这么一家小公司不成?这公司你杜阿姨帮你经营好了,将来你嫁人这就是你的嫁妆,要是现在交到你手上,你一个学生,有什么本事能管好这么大一个公司?”

许惊栖垂眸,按捺着皱眉的冲动,妈妈留给她的,可不是一家小公司。

她可以讲道理,谈法律,可对她们这种歪理邪说,胡搅蛮缠,却是没辙。因为她没想要和许家撕破脸。

刘玉秀说话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许家不屑贪图这么一家小公司,一会儿又说她没本事管理好这么大一家公司。

许志茂即便有心帮她说两句,可老爷子向来都是个温吞脾气,对老伴很是宠爱,也极少反驳刘玉秀的话。

唯一让许惊栖意外的,反倒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许智敏。

她突然开口,“那家公司不是一直都是徐叔在管理吗?妈也对经营一窍不通的,只是偶尔去看一看财务,再说了,许惊栖要是不会管理公司,也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来管。”

几句话,就揭露了事情本质。

许惊栖对这个后妈的女儿并没有太深的了解,毕竟杜婠带着许智敏住进许家时,许穆和徐令仪已经离婚,许惊栖跟着徐令仪搬出去了。

也就逢年过节,许惊栖回来看望爷爷奶奶,才见几次面。

她印象中,许智敏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冷冷清清不爱说话,很闷的一个人。相反弟弟许浩宸,就活泼得已经可以称之为调皮。

据许惊栖浅显的了解,许智敏在许家其实也并不快乐。

她不是许家的血脉,刘玉秀连许惊栖这个亲孙女都不喜欢,自然也不会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

而许浩宸,明显就是被一家人宠坏了的小少爷。

小小年纪,就霸道得很。

许惊栖来时,他对许惊栖不客气,她还能理解是从小没在一起生活,没有姐弟感情。

可许浩宸平时对许智敏这个从小一直在身边的姐姐,也是毫无尊敬,处处挑衅捉弄。

至少许惊栖就曾在某次回来探望时,亲眼看见许浩宸跟小霸王似的,扯许智敏的头发,扯下一大把,刘玉秀根本不会管。

许智敏气得直哭。

杜婠虽说是许智敏的亲妈,可老太太喜欢孙子,杜婠为了讨好老太太,自然也得把儿子当小祖宗供着。

加之许智敏是前夫的女儿,能带到身边,住在许家,杜婠已经很满意了,时常让许智敏忍着点,让着弟弟,哄奶奶高兴。

可若老太太为难杜婠了,杜婠也会把气撒在许智敏身上,说她就是个拖油瓶。

再说继父许穆,他对自己的亲女儿都鲜少关心,又怎会关心别人的女儿呢,唯独爷爷许志茂,对孩子们慈爱一些。

总的来说,许智敏在许家更像个受气包。

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这会儿她帮许惊栖说话时,才让人诧异。

可不等许惊栖诧异完,老太太就已经刻薄的责怪许智敏多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不想吃就回屋去。”

看着许智敏红着眼眶,面无表情起身离开饭桌时,许惊栖突然就很庆幸,妈妈有苏木这样的至交姐妹。

庆幸自己是在顾家长大。

回许家这一趟,自然是受了一肚子气,也没讨到好。

奶奶刘玉秀的尖酸刻薄,后妈杜婠的绵里藏针,爸爸许穆的无所作为,爷爷许志茂的无可奈何。

以及许智敏的满腹委屈,和弟弟许浩宸的顽劣嘲笑。

许家的意思,就是要她耐心等到毕业后。

许惊栖无比生气,可从始至终,也未曾恶语相向,她的教养不允许她那样做。

对长辈该有的尊敬不会忘,但也别指望她能对自己不好的人有多孝顺。

许惊栖唯一还有感情的,也就是爷爷了。

可如今爷爷没有实权在手,公司的事他说了不算,在家里又一向是奶奶做主,他也说不上话,许惊栖也不愿爷爷因为自己的事情为难。

只希望老人家能身体健康,安享晚年。

从许家出来,她又去见了徐程,如今公司仅剩的,当初和徐令仪一起闯出来的骨干之一。

虽然都姓徐,但却没有亲戚关系,同乡而已。

徐程跟她说了公司如今面临的诸多隐患和问题,杜婠并不重视这些问题,只想利用公司赚取暴利,设计师待遇不好,主设计师相继离职,为了利润,原料供应商也被换掉,质量也不如从前。

如今市场竞争激烈,七颐若再不创新,寻求突破口,那么只能接受在市场上失去核心竞争力的现实。

公司或许只要能盈利,哪怕不做自己的品牌,或者说做个普通的品牌也能维持下去,可这样和当初徐令仪的理念就完全不同了。

当年七颐宛如一匹黑马杀出,起点就很高,主打轻奢高端市场,如今肉眼可见的没落,作为骨干,徐程简直痛心疾首。

从徐程处了解到公司的现状,许惊栖更是难受,情绪低落得连假笑都憋不出。

这桩事着实让她有点焦头烂额,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严峻,再拖下去,七颐这个品牌,怕是就彻底没救了。

当天,深海市大暴雨,她没赶上原定的航班,改签后,又因暴雨延误了几个小时才起飞。

许惊栖脑子里很乱,心情郁郁,一路浑浑噩噩的出了机场,才想起忘记提前约车,也忘了告诉孟雅淳她们自己改签后的航班时间。

航班抵达上川时,已经快到凌晨三点,又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必须得谨慎些。

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许惊栖也没有给孟雅淳和秦婳打电话。如果说了,她们肯定会来接人,但许惊栖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性子。

能自己做的事,就绝不麻烦别人。

她看似性子温软,但其实骨子里的倔强,和徐令仪如出一辙。

从航站楼扶梯下来,出了机场大厅,往的士站走,就在正门口看见一人。

林京墨。

他站在路灯下,穿着stussy×supreme的联名款T恤。毕竟是复大男神级别的人物,哪怕随意站着,身姿也挺拔得像一颗树,绝不会耷肩驼背。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许惊栖有些错愕,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她出来,林京墨忙快步上前,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你可算到了,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孟雅淳贩卖虚假消息,我都打算告她了。”

孟雅淳只知道许惊栖今晚的飞机回上川,却不知具体时间。

“手机没电了,忘了带充电宝。”许惊栖略微歉然,随即又疑惑,“你在等我吗?”

林京墨大大方方承认,“老孟说,你下午办完事就会回学校,我查了今日深海到上川的航班信息,从下午六点就到机场了。”

“后来看新闻说,深海今日特大暴雨,航班延误,猜想你肯定是要晚一点到。”

说着,又开起玩笑来,“但也是在没想到会这么晚啊,要不是怕你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就容易被骗,回头没接到人,老孟得骂我办事不力,不然我早就回去了。”

特意来机场接人,在不知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从傍晚六点等到凌晨三点,哪个普通朋友有这样的耐心?

可林京墨又特地搬出是孟雅淳的命令,听起来好像是说,老朋友托他办事,他才在这里等许惊栖的。

这样便不会给人造成心理负担。

而许惊栖也确实在听到孟雅淳的名字后,轻轻松了口气。

但仍然觉得很过意不去。

“抱歉啊,我自己耽误了时间,没赶上原本的航班,后来又因为天气延误了几小时,加上手机关机,没能和雅雅说明情况,实在麻烦你了,等这么久。”

林京墨笑道:“安全抵达就好,要是觉得抱歉,改天请我吃顿大餐才是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