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也不用太操心了,不愧是夫人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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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张彪才带着人离开了衙门。
百里辛跟在他们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天。
走了有一会儿,他们渐渐穿过了闹市区,走进了一条专门贩卖古玩字画的街道。
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门头上。
黑色门匾上用烫金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曹氏古玩字画。
店铺里面有两个店小二,老板貌似不在。
他们刚走进去,两个店小二就诚惶诚恐地迎了过来,“官爷,不知您几位来,是买东西还是找人啊?”
张彪表情冰冷:“你们家老板呢?”
店小二:“在后院里屋呢,里面有位客人在挑玉器,我们曹老板就进去了。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去请。”
一位店小二匆匆离开,留下的那一位赶紧请人坐下,又是沏茶又是送水的。
大约过了个约莫五六分钟,院子里面就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一个大腹便便穿得珠光宝气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他掀开帘子,很快后面又一个人出现在百里辛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自己没见过,他的衣服是深紫色,料子很好,但远远看去又很质朴。从他的穿衣打扮来开,这人估计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管家之类的下人。
果然,很快曹老板的话就验证了百里辛的推测,他看到曹老板低头哈腰恭恭敬敬朝着那人抱拳,“那就有劳管家了,希望王爷能够喜欢。”
这位中年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匣子上点缀着很多贝壳和珍珠,光是一个匣子就价值不菲,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不过刚才他叫了一句什么?
王爷?
青城镇里竟然还有王爷?
管家含笑道:“你办事,我放心。我看过了,是高级货。我会回去禀告王爷的。”
曹老板:“那就有劳赵管家了。”
他说着,取出了一锭银子送进男人手里,男人只是推诿了几下,很快就接住塞进了袖子里。
路过大厅的时候,曹老板和管家终于看到了张彪他们,曹老板收起笑容,显然并不怎么欢迎他们。反倒是那个管家,在百里辛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才离开了。
他们走出门口,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悄悄话,管家这才乘着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走出去好远,曹老板才回到了屋子里。
重新扬起一副假笑,曹老板有些敷衍地朝着张彪的人握拳行了一礼,“张捕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张彪也不惯着他,“看曹老板刚才笑得这么开心,估计是又成了一桩大生意。怎么对着别人能笑得这么开心,对着我就这么委屈?怎么不欢迎我们?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叙旧?”
曹老板立刻表情一变,整个人都热情了不知道多少倍:“张捕头就爱开玩笑,我看到您不高兴那我看到谁高兴啊。我猜您今天来应该不是拿我这个老百姓开玩笑的吧,您找我什么事情?”
有个客人刚好要走进来逛,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捕头,立刻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灰溜溜地走了。
曹老板见状,立刻道:“我们还会去里屋谈吧,您几位再怎么在我这里站下去,我这铺子今天不做生意了。”
他们走进里屋的时候,桌子上的茶还在摆着。
曹老板一边给他们沏茶,一边问道:“张捕头,您身边这位俊俏青年,我之前怎么没见过?衙门里刚来的吗?还是谁家的小少爷?”
“这位是我们衙门刚来的师爷,百里辛。”
曹老板停下倒水的茶壶,抬头打量着对面的百里辛一眼又重新低头沏茶:“原来是师爷。”
等到这一杯倒完,他才放下茶杯,朝着百里辛抱了抱拳,“失敬失敬。”
张彪:“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下关于两年前青楼小翠身亡的那个案子,你还有印象吗?”
曹老板正在倒水,听到这句话后手里的茶杯忽然晃了一下,茶杯盖从上面茶壶掉到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放下茶杯,皱着眉看向对面:“又是她?我当然记得了,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不是说她自杀吗?晦气,早知道她自杀,我那晚就不该找她,差点害我丢了一个大生意。”
百里辛:“听说,这个叫小翠的姑娘并不怎么接客,主要还是卖艺。但她是有几个入幕之宾的,你就是其中一位,对吗?”
曹员外抿着唇:“对又怎么样?不对又怎么样?”
他表情倨傲,十分不配合。
张彪气急,他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佩刀,“曹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回答先生的问题!”
先生在此前的担忧果然没错,两年过去,死无对证,这个曹老板打破打混,根本不想重提旧事。
侦查难度又增加了。
他有些烦躁。
如果当年自己再自己一些,就不会有今天这么被动的局面。
他哪怕是随口去问一句也行,但现在尸体已经被焚烧,当年的案子不仅没有物证,连人证的话都不能信。
这个案子在他看来,几乎已经成为悬案了。
悬案,就意味着有一个受害者无法沉冤昭雪。
一想到这里,张彪就想狠狠地扇自己一个巴掌。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破不了,他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曹老板看到闪着寒芒的佩刀后表情收敛了一些,百里辛倒也不恼,只是轻轻笑了笑,“这种问题你其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当年去青楼也不是偷偷摸摸去的,总会有人看见。而且你恐怕不知道吧,每个做生意的人手里都有个账本,你有,青楼也不例外。”
“那上面会清清楚楚写着谁什么时候来过,去找了哪位姑娘,花了多少银子。我们如果想查,不过是时间问题。你真的要为了这种小问题和我们对着来吗?”
曹老板眼神闪烁几下,最后才点了点头:“没错,我之前去青楼,是经常去找小翠。但这说明什么?她的死和我没关系啊,她不就是自杀吗?”
“我已经去青楼问过了,她临走前身子上都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鞭伤,甚至衣服也撕裂了,而且也有刚完成激烈房事的迹象。你能跟我们说说,她那晚去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现在怀疑这起案子有蹊跷,当年小翠很有可能不是死于自杀。”
曹老板脸色微变:“为什么忽然又重提两年前的案子?都已近两年了,她的骨灰都洒在海里了,说不定这会儿都投胎去了。结案了,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们衙门里没有积压陈年案子,青楼里也只是少了一个人,我们依旧还过我们各自的生活,没人会关心一个青楼女子怎么怎么样。”
“她死了,不也是活该吗?”
张彪的喉头忽然一阵干涩。
曹员外以一种事不关己的上位者的姿态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言语之间皆是冷漠。
自己当初这么看待青楼女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曹员外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
那只是一个被生活鞭打的无助女人,而他们却在她的无助中又重重踩了一脚又一脚。
难怪会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他曾经一直以为,杜十娘是因为爱人的背叛才会自尽。但现在再想想,她要埋葬的或许是世间对她的不公和蔑视。
“你会忘记,青楼会忘记,骨灰会消失,但案卷永远都在。”百里辛平静开口,“今天就算没有我,将来也会有别人发现案卷的不对劲。”
“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既然来了,便必定会留下些痕迹。或是记忆,或是文字,或是图片。就算再渺小的人,也不是你口里所谓的‘无所谓’。每个人的到来,都是有意义的。”
张彪眼睛有些发烫,他炽热地望着百里辛,心里有无数想要说的话,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我刚才已经说了,小翠当年很有可能是死于他杀。如果你还这样胡搅蛮缠,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就是杀人嫌犯。那到时候我们谈话的地点,就不是这飘香的雅阁,而是散发着恶臭的囚笼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请小翠去你们家表演,据说是为了宴请高贵的客人,那请问,这位客人又是谁?”
曹员外看了看百里辛,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严阵以待的张彪和捕快们,这才确定他们是有备而来。
他额头慢慢沁出一层冷汗,有些谨慎地看向百里辛,一字一句道:“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花钱请她来我家里唱曲。”
百里辛:“如果人不是你杀的,那你就好好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