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干仗

但大毛能在公社里跟铁柱并称孩子王,那他也不是白混的,一声令下,他的小伙伴也来了,两帮人扭打在一块。

崽崽看看打在一团的大孩子们,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放声嚎啕大哭。

听完花花的话,沈姣姣紧张地翻看着崽崽的身子,他被大孩子推了,不知道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翻找了好一会,除了兜兜破了,倒没有什么地方是淤青撞着了。

其实她也是白担心了,崽崽穿的厚实,虽然被推坐在地上,但是一点也不疼。

他哭得这么惨,士要是想吸引大人过来,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沈姣姣和赵小穗这两个能替他做士的大人不就来了吗。

她们都说了好一会话了,那边的群架还在打着,沈姣姣上前分了好一会,拦了这个,拦不住这个,又打成一团。

弄得她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一块米花糖引起的惨案?

好在没闹多久,就把大人们引来了。

一个穿着蓝色大袄的女人,叉着腰推了铁柱一把,操着尖利的嗓音扬声道,“你干什么吃的你打我儿子,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毛妈,她膀大腰圆,圆盘脸,倒八字眉,颧骨高高突起,从面相看就很不好惹,是个泼辣货色。

果然,说出的话也一句比一句脏,一句比一句刺耳。

沈姣姣皱起弯柳叶一般的眉毛,指着大毛道,“这是你家孩子?”

大毛妈挑了挑倒八字眉,“我儿子跟我长得这么像,你看不出来啊,真是眼瞎。”

说着,她斜眼上下打量沈姣姣,眼前漂漂亮亮,娇娇滴滴的女人,不正是嫁给了大队长侄子宋毅,还生了个儿子的那个女知青。

她一向看不起这些手臂比芦柴棍还细,妖妖艳艳,干不了什么农活的女知青,说话更不客气了,翻了个白眼,“真是案板顶门,管得宽。”

说完,她又想上手去打铁柱,谁让铁柱把大毛打得鼻青脸肿的,她可不管什么以不以大欺小的,只要欺负了她儿子的人,就得挨揍!

眼看着大毛妈蒲扇般的大掌就要扇到铁柱脸上,沈姣姣赶紧挺身而出,上前拦她,“住手!”

铁柱是为了自家儿子出头,要是为了这个挨了人一顿打,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

赵小穗也急眼了,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打人,我跟你拼了!”说着,就想撩起袖子上前干仗,只是她离得稍远,一时半会赶不到跟前。

沈姣姣力气小,哪里是大毛妈的对手,压根就拦不住她,眼看着大毛妈的巴掌就要扇到铁柱脸上,连带着沈姣姣都要吃一个挂落。

崽崽窝在沈姣姣怀里,眼见妈妈就要吃亏,赶紧扯开了嗓子哭嚎。

突然,大毛妈和沈姣姣面前横出一只手,抓住了大毛妈满是肥膘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动作,把她往后一推。

宋毅皱紧眉头,“你想干嘛。”

他刚从宋大山家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块宋大山给他的稻草串起的腊肉。

经过大榕树,一眼就瞅见了手足无措的媳妇和扯着嗓子哭嚎的崽崽。

大虎跟在他后头,见着赵小穗挺着大肚子叉腰骂人,还想动手,赶紧上前扶住她,“你生什么气啊,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你先跟我到旁边坐会。”

赵小穗扶住肚子,见宋毅跟大虎都来了,稍安下心,跟着大虎走到一旁坐下,嘴里还不住地叮嘱,“你可看好了,别让人欺负了她们。”

大虎连连点头,有宋毅在呢,哪轮得上他出头。

这头,大毛妈虽然动弹不得,嘴上却仍在骂骂咧咧,“宋毅,你打女人,你个狗娘养的窝囊废。”

眼见宋毅的神色越来越冷,大毛妈眼神游移,她这人欺软怕硬,打打小孩还成,跟宋毅动手,不敢,嘴上那些不干不净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见她安静下来,沈姣姣抱着崽崽上前跟她讲道理,“你家大毛抢我家小孩的糖吃,还把他衣服给扯破了。”

说着,指了指崽崽被撕破的兜兜,“铁柱是为了崽崽出头,所以才跟你家大毛打起来的,要有事,你找我。”

铁柱在一旁抹掉脸上的黑灰,“崽崽他妈,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崽崽没关系,我是看大毛不顺眼才打他的。”

大毛妈用眼角扫了扫崽崽身上被撕破的衣服,布料看起来很精贵,做工也很精细,估计得值不少钱。

再一看地上散落的米花糖、江米条,她见都没见过,瞧着都是稀罕的零嘴,这两样加起来,估计得赔不少钱。

她肯定不能认,“我儿子的性子我清楚,他才不会去抢你家小孩的东西,不就几个破零嘴嘛,当谁稀罕啊。”

花花微张着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大毛妈,“大伙都看见了,就是你家大毛抢的崽崽东西。”

大毛妈赶紧啐了她一口,“死丫头,发病了吧说什么胡话,小心半夜鬼敲门把你舌头给拔了。”

花花看着她凶狠的神色,害怕的往沈姣姣身后缩了缩。

沈姣姣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别怕,有沈姨在。”

她冷冷地看向大毛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正要小心半夜被拔舌头的是你们母子两吧。”

大榕树下聚了不少人,看见大毛抢崽崽零嘴的人不在少数。

大毛这小子经常在公社里欺负其他比他瘦小的小孩,恶名远扬,再一看,被抢的崽崽白白嫩嫩,乖巧可爱,还瘪着个小嘴在那抽抽嗒嗒,看着可怜巴巴的,心里的天秤朝谁那头倾斜,不言而喻。

于是纷纷帮嘴道,“大毛妈,我都看见了,就是你家大毛抢的人小孩零嘴。”“就是,你就认了吧,好好给人家道个歉。”

大毛妈心底一虚,目光游移,但仍梗着脖子道,“谁说看见了,反正我没看见。”

她给大毛使眼色,“臭小子,你说,你有没有抢人东西。”

大毛吸了吸鼻子里的鼻涕,笑得吊儿郎当,两片嘴唇上下一翻,嘴皮子贼溜,“没有啊,我看他手小拿不住东西,然后帮他接住了而已,至于他身上的衣服怎么破的,我怎么知道,兴许是被哪个树杈子给刮着了吧,怎么能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