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屈云灭就是没死，战斗力也被削弱了不少，太好了，他们还有救！</p>
……</p>
大军往前挪，营帐们自然也要往前挪，萧融坐在炉子边烤火，把手烤热以后，他抬起眼皮，看向屈云灭。</p>
后者正拿着他的螭龙剑，刷刷刷的给他磨剑刃，装病期间他不能出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精力。</p>
萧融：“……”</p>
可惜这个时代没法测DNA，不然萧融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抽一管屈云灭的血，看看他的基因序列里面还有多少属于人类。</p>
跟屈云灭待的时间长了，萧融甚至会对自己产生误解，明明他也有匀称又健康的身材，但跟屈云灭比，他的身材只能算是细胳膊细腿。</p>
如果有了这样的怀疑，萧融就会去照照镜子，看着镜中呈现出来的倒影，萧融微微一笑，嗯，果然是误解。</p>
……</p>
他对屈云灭说道：“库莫奚人遵守了他们的诺言，昨日那些战场上的敌军里没有库莫奚的身影，他们的人都被调走守护防线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将军是怎么让鲜卑人答应下来的。”</p>
屈云灭不关心道：“这是他们的事，与镇北军无关。”</p>
的确是这个道理，萧融看看他，没再说库莫奚的事：“听说今日在战场上原将军受惊了，他的马被敌军砍断了腿，幸好人没事。”</p>
屈云灭继续磨剑，头也不抬道：“原百福这几天不对劲。”</p>
萧融一愣，还不等他问什么，屈云灭已经停了磨剑的动作，然后拧着眉抬起头：“他似乎被什么事情分心了，到了战场竟然还不能全神贯注，这就是找死。”</p>
萧融：“……你在其他将军面前不会也这样说吧，大王，你听过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吗？”</p>
屈云灭转过头，他眨了眨眼睛：“豆腐，你说虞绍燮从金陵要回来的配方？做出来以后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软塌塌的白块？”</p>
萧融嗯了一声：“刀子嘴豆腐心说的是，一个人嘴上不饶人，说的每句话都插人心窝，但其实他本意是好的，心里不曾想要伤害谁。”</p>
屈云灭微微一怔，他抿了抿唇，看起来明白萧融为什么这么说了。</p>
他对萧融开口：“阿融不必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并非是刀子嘴。”</p>
萧融：“…………”</p>
他怒了：“我知道我不是，我说你是！”</p>
屈云灭缓缓反应一秒，瞬间改了他之前的说辞：“你不是？！你真该庆幸我没法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不然我一定要把它举到你面前，挨个的给你讲那些窟窿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p>
萧融：“……”</p>
过了好一会儿，萧融才问他：“那你会记恨我吗？”</p>
屈云灭还是有点生气，但他看了看萧融，不怎么痛快的说道：“若能记恨便好了。”</p>
萧融听了，他笑了一声，但紧跟着，他又让自己的神情严肃了一些：“所以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你得罪的那些人，不会像你包容我一样的去包容你，听了那样的话，他们也会不高兴，而且会记在心里，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这么大度吧。”</p>
屈云灭只听他自己想听的话，于是这段话听在屈云灭的耳朵里，重点就变成了另一个，他眯着眼：“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格外的包容与大度。”</p>
萧融轻笑，一点都不怕他这个样子，甚至他望着屈云灭的眼神里带了点点的嚣张：“我那么聪明，我当然知道，说到底还是大王你给了我得罪你的机会，既然我不用付出代价，那我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p>
屈云灭：“……”</p>
他气笑了：“你还真是坦率，与狼共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人人都知道，狼最是翻脸无情。”</p>
萧融：“的确，与狼共舞异常凶险，可与我共舞的不是大王吗？大王不是狼，大王也不会对我翻脸。”</p>
屈云灭望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就如此笃定？萧融，你还记得你最开始对我说过什么吗，人心难测。”</p>
萧融嗯了一声：“我依然认为人心难测，但你……”</p>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慢慢把嘴闭上了，他看向屈云灭，而屈云灭同样看着他。</p>
连萧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面究竟想说什么，但屈云灭好像明白了，垂下眼，他没有逼萧融把后面的话说完，重新拿起螭龙剑，将其放到磨刀石上，但在继续磨之前，屈云灭顿了顿：“若是这次我毫发无伤的回来，我能再得一个礼物吗？”</p>
萧融看看他手里的螭龙剑，提醒他道：“剑没了，不能舞剑了。”</p>
其实换一把别的没开刃的剑就行了，但萧融记仇，他暂时不想跳舞给屈云灭看了。</p>
屈云灭倒是不挑：“无妨，换成别的也行。”</p>
他等着萧融的答案，萧融本是想拒绝的，可是望着屈云灭的眼睛，他实在说不出那个不字。</p>
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屈云灭也不会死缠烂打，可就是这种你给行、你不给也行的态度，让萧融忍不住的心软。</p>
闭了闭眼，他呼出一口气，颇为无奈的妥协道：“好吧，如果你毫发无伤回来的话。”</p>
屈云灭眼睛微亮，他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更加用力的磨剑刃。</p>
萧融看着他卖力的模样，也无声的笑了笑。</p>
所以变得大度的人不止是屈云灭，还有他自己。</p>
当他利用屈云灭对自己的优待，裹挟着他做出一些他不愿做的事时，他看不到被裹挟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p>
他是个坏人，却也是个每做一件坏事、就再往下沉沦一点的坏人，如果有天屈云灭被他推下了悬崖，那他看到的，应该不是屈云灭的坠落，而是他张开双臂，在空中接住自己的身影。</p>
……</p>
前路到底通向哪里？与其说萧融不知道，不如说萧融不想知道，因为他是那种喜欢美梦、却无法享受美梦的人，在意识到这只能算一场梦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p>
所以他真的不想知道，让猜测永远都是猜测该多好，但可惜，这美梦之所以美，都是因为梦里有另一个人照顾着他、容忍着他、爱护着他，他可以欺骗自己，却不能欺骗另一个人。</p>
……好不甘心。</p>
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别忘了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为的又是什么。</p>
在心里强调了两遍以后，萧融再次看向屈云灭，后者仔细观察着螭龙剑上的痕迹，然后开始磨另一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萧融转身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