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可能是陆澄。
于是有了陆澄和外面的姘头私奔的闲言碎语。
少夫人守了活寡,被人耻笑,终日守在屋里不出来。
紧跟着要给陆泓娶妻了。
这次,正正经经挑了个像样人家的千金。陆泽选的门第,托了林莹去察看女孩子的人品言行,真真当个长媳来娶的。
这次媳一进家门,林莹就把中馈交给了她。
账本清清楚楚,事无巨细也交待清楚了。
二少夫人悄悄跟娘家人说:“可见传言信不得。我那婆婆人好得很,哪有抓权不放。必是大房立不住,公公才不叫婆婆交了中馈。”
林莹反而博了好名声。
陆泽原担心过她与陆泓的妻子相争,没想到这次她放权放得这样痛快。他私底下又往林莹房里抬了好几箱子东西。
连地契都多了好几张。
林莹身家丰厚,也不在乎中馈那点油水了。
从前还想着掌权,如今却更想摆脱中馈。
因掌着中馈,上院便是府里的人人瞩目的地方。如今权力移交给二少夫人,便没那么多目光了。
摆脱了陆澄所带来的踏实感,使林莹终于决定结束巽风和她的事。
她早就厌了腻了烦了这段关系,早就不想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了。
陆澄能偶然撞到,就迟早也会有别人会发现。
林莹想彻底踏实。
有些事白天是不好做的,还是要趁晚上,得趁着陆泽不在家的日子。他常有公事,忙起来不着家。
他还特意提前跟林莹说了:“这几日我都在衙门,有事可以派人去与我说。”
林莹温柔地给他系革带:“注意点,别耽误吃饭。”
陆泽不在的夜晚,巽风来了。
最后一次,林莹想,最后一次。
她与巽风极尽欢爱。
事后,她披衣起身,走到桌旁执起了壶斟茶。
她背对着床,仰头——当然没有真的喝,那茶水中,她放了砒/霜。
假装啜了茶,她转身回到床边,将半杯茶递给巽风:“还温着。”
巽风不知为何不接那杯子,只看着她。
林莹心头莫名紧张起来,假装漫不经心的模样:“喝口水。”
巽风接过了杯子。
林莹看着他,他却不喝,只凝视着半杯茶。
“怎么不喝?”林莹笑了,“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
“莹莹……”巽风的声音似乎有些哑,“我不渴……”
林莹说:“润润喉呗。”
她还是想他喝。
巽风握着杯子,垂下眼。
许久,他抬起眼:“莹莹,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嗯?”
“其实,我当爹了。”
“咦?”林莹说,“恭喜啊。”
但她嘴上说着恭喜,眼睛却盯着那只茶盏。
巽风说:“我有两个孩子了。一男一女。”
林莹只说了一声:“哦……”
她的眼睛依然盯着茶盏。
她干脆伸出手:“快喝,喝完给我。”
她还是想他喝。
巽风垂眸看了看那茶汤,又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仰头喝下了那半盏温茶。
巽风死的时候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疼痛翻滚。
他肯定是疼痛的,据说砒/霜中毒是非常痛苦的。但他忍耐疼痛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他只紧紧地抓着被褥,忍着剧痛,唤她:“莹莹,莹莹……你靠近些。”
但林莹怎肯靠近,巽风功夫很高,他若临死暴起,带着她去地下陪他,那可太不值了。
林莹只远远地看着巽风在床上念着她的名字,痛苦死去。
他最后一句话:“莹莹,你……从来没……信过我……”
林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直到他一动不动,她才敢过去,摸过鼻息,确认他死了。
这个纠缠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终于死了。
林莹如肩头卸下一块大石,颓然坐在了床边。
轻松了吗?
好像是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没有预期的那么轻松。
林莹发了会呆,还是站了起来,卷起袖子,把脚下的脚踏推到一旁。
撬开青砖——巽风一直说要给青砖勾缝,勾了缝之后就平稳牢固了。她一直借口动静大,没让。
她把青砖撬开,稍稍扒开些土,露出了下面用床单包着的大土包。
她想杀巽风的念头是在杀陆澄的时候就有的。
杀人是道坎,迈过去之前百般的难,一旦迈过去了,杀了第一个,就敢杀第二个。
当日挖坑的时候,她一直让巽风挖大一些,大到后来又要用土包回填了一半,便是已经预留了巽风的位置。
但林莹还是算错了。
因为她没有本事像巽风折叠陆澄那样折叠巽风。人的骨头,岂是随随便便能折断叠起来的。巽风叠陆澄的时候看着轻轻松松,给了她误导。
林莹还是得跳下去继续挖坑。
还好这次她准备的铲子比之前那个大很多。但依然很辛苦,毕竟是重体力劳动。
林莹气喘吁吁把一铲子土抛到外面,抬手想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忽然滞住。
床内侧的帐子上,投着一个人影,静静地,好像在看着她。
林莹浑身都僵了。
是人还是鬼呢?
是陆澄?
还是刚死的巽风?
林莹的视线落在床上巽风的尸体上。男人的眼角有泪痕。
不是鬼。
林莹不信鬼的。
只能是人。
林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转头去看。
房中,陆泽负着手,正静静看她。
他说要好几天不回来的。
他如果正经走门进来,院子里不可能没有动静。
都没有,那他就是像巽风那样进来的。
是了,他的功夫也很厉害,也能飞檐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