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仆人问安的声音时,两道同样高挑的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面的世子端美清润,是宁雪滢在京城最熟悉的人,后面的男子相貌算不得精致,但配上周正的气息,令人难以忽视。
宁雪滢行礼时,用余光打量起脸生的男子,心知这是新晋升的大理寺卿韩栩岩。
大理寺的第一把交椅,掌朝廷重大案件的冷面判官。
正在她打量别人时,徐徐走向珠帘的卫湛也打量了她一眼,虽面上与人谈笑风生,但那定格的一刻对旁人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包括对待韩栩岩。
宁雪滢窥视得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卫湛的目光。
() 两名男子先后步入内室,不像是闲谈,更像是要谈论重要的案子,不容外人打扰。
窗外淅淅沥沥雨势不歇,内室传出韩栩岩谈论案件的声音,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亥时三刻,韩栩岩起身告辞,目不斜视地经过宁雪滢面前。
宁雪滢目送男子离开,却听内室传来一道清浅的传唤。
“进来。”
宁雪滢应声走进去,见卫湛还坐在书案前,立即凑过去。
“世子可要立即针灸?”
卫湛未抬眸,视线辗转在大理寺的案卷上,“伤可痊愈了?”
宁雪滢恍惚想起,彼此已三日未见了,“早就好了,多谢世子挂怀。”
卫湛划过案卷一页纸,“韩大人相貌如何?”
“挺......俊。”
“是么?”卫湛这才看向她,平静的语气里多少掺了些莫名,“他来时没有带伞,可要去献献殷勤?”
宁雪滢一噎,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去献哪门子殷勤?
在一阵缄默中,卫湛合上案卷放入抽屉里落锁,起身走向书房的屏风。
宁雪滢赶忙跟上去,比送伞可殷勤多了。
蓦地,男人顿住步子,微抬眉宇,“我要先沐浴。”
湢浴里不知何时已氤氲了水汽,宁雪滢没停下,作势要跟进去。
卫湛却在她走进去的前一刻合上了门扇,淡淡交代道:“传青岑进来。”
浸泡在浴桶中,卫湛展臂搭在桶边,手臂上的肌肉微隆,紧实健硕,极富美感。
他接过青岑呈上的酒觞轻抿一口,紧绷的下颌线有了松缓。
自从遇见这女子,并决定配合她医治自己的心疾,每次针灸前,他都要沐浴一番,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晃了晃觞中酒,他没了品尝的兴致,闭目靠在池沿。
**
翌日,宁雪滢又一次遇见正在做女红的青橘。
两人坐在灿灿秋阳的花苑里,有说有笑。
青橘不算聪慧,与她的兄长相差甚远,女红的走线歪歪扭扭,失去耐心后,顺手递到了宁雪滢的面前,“我好笨啊,麻烦姑娘了。”
宁雪滢改了几针,咬断细线,“熟能生巧,你只是初学,不是学得慢。”
得了鼓励,青橘拨弄起钱袋上的绣花,眉眼弯弯,忽而瞧见银杏林的斜径上走来一主一仆,为首的男子提着鸟笼,吊儿郎当的,一副散漫相。
青橘小声解释道:“你要不要避避?”
宁雪滢投去视线,没有过多在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壮的靠山、伯府二公子卫昊。
不管怎么说,青橘也是青岑的妹妹,只要不闹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处,是不会有人驱赶她的,至于宁雪滢,本就是世子的恩人,来去都较为自由。
而卫昊没有留意她们,提着鸟笼走进一片花海。
等他走远,宁雪滢看向那个方向,“二公子去
做什么?()”
青橘犹豫片刻,掩耳小声道,二公子最喜欢附庸风雅,自己却懒得没骨头。那片花海是大小姐种的,却被二公子占有了。?()?[()”
宁雪滢掩口笑了笑,前世的卫昊也是这般,懒懒散散的,倒没什么坏心思,可他的结局……令她唏嘘。
入夜,片片桂花落入玉照苑角落的细流中,经淙淙流水卷入筒车,再汲水,灌入一旁的田地。
那是卫湛亲手种下的一爿地,已到了秋收时,卫湛事忙,一直搁置,打算赶在下一个休沐日与影卫们一同收割。
宁雪滢踩着跳岩越过溪水,偶然抬眸间,竟见卫湛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上,立即加快了脚步。
他今日怎提早回来了?
“站那里吧。”
廊下的男子忽然开口。
宁雪滢顿在原地,望着如沐春风的男子。这一世的他,比前世温润太多。
“我站定了,然后呢?”她展颜一笑,乖软至极,一分刻意,九分真心。
是真心想要接近他。
卫湛凝着青青草地上的女子,见她笑靥温柔,薄唇微提,“若是闲暇,随我出府一趟。”
宁雪滢有些惊喜,“要哪儿?”
卫湛迈开步子,“跟上。”
“啊?”
宁雪滢讷讷,反应过来后小跑跟了上去,腰间的裙带飞旋飘舞,轻盈娉婷。
随后赶上的青岑拉了她一把,“世子要去拜访一位隐士,姑娘还是换一身男装吧。”
“车上有更换的衣裳?”
“嗯。”
宁雪滢不再多问,颇为兴奋地跟在卫湛身后。
青岑已备好车驾,宁雪滢随卫湛坐进其中一辆有隔间的马车
马车的角几上摆放着开口榛子,宁雪滢剥开几颗放在小碟里,漂亮的指甲被磨出一个豁口。
倏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去隔间更衣吧。”马车很大,卫湛单手撑着榻围,一条长腿随意曲起,踩在榻面上,比平日肆意一些。
宁雪滢拿起挂在椸架上的包袱,走进隔室。
隔室有拉门,换作与旁人相处,她定然是要上栓的,可面对卫湛又是另一番情境,然而,以退为进也是有好处的。
“哗啦”一声,她关紧门板。
侧卧的卫湛用手指敲打着膝盖,没有回头,却在听见隔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时,顿住了敲打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