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越边境线跑去的地方,居然是金北地区。
虽然金北地区有翡石矿藏,又与明城所在的云省边境相邻,距离不远。
但那里并不算是什么经济发达地区,比起境内,那边的治安也较为混乱。
纪升为什么会执意前去金北?
目前,警方还没调查出纪升的真正目的。
但葛虹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却立刻被金北这个地名所吸引。
就在不久前,葛虹才刚刚得知,潜逃到金北地区的周铭被以巨额悬红针对挂名,又被不可名状的高压恐吓,肝胆俱裂,刚刚被抓。
再听说纪升前去金北的事,葛虹立刻就想到了傅斯岸。
而等她在电话中问起时。
傅斯岸也立刻承认了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对纪升这么做?”
眼下,对着傅斯岸,葛虹不由问起了这件事。
而对面的男人闻声,抬了抬唇角,面色依然温文。
但他的笑容之中,却并没有一分暖色。
傅斯岸说:“他应得的。”
葛虹察觉到了什么:“纪升是不是对小秋做了什么?”
她记得,纪升的父母也是在三年前去世。
当时,纪升的父亲还是自杀,而且在自杀之前,他还曾想过要收养舒白秋。
纪升是不是将父母的事,怪罪在了小秋身上?
傅斯岸淡淡答道:“纪升从小就嫉妒小秋。”
他讲的事,还远比葛虹所猜测的渊源更早。
“十岁时,纪升就曾经故作不小心,毁掉过小秋送给父
母的玉雕摆件。”
“十一岁时,他还趁小秋生病,用小秋的画充当自己的作品,拿去投稿和参赛。”
葛虹听得微讶。
她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但葛虹却想起,自己的好友,也是小秋的妈妈,曾经提起过。
纪升曾不止一次地叫过她妈妈。
还对着小秋的父亲叫爸爸。
当时他们只以为小孩子年纪小,无意中叫错,或者为表示亲昵,才这样说。
但纠正过几次之后,纪升每次见到小秋的妈妈时,仍然会这么叫。
当时,葛虹就觉得这小孩有点怪。
尤其当她听好友讲,纪升还说过。
要是小秋妈妈是他的妈妈就好了。
葛虹更觉得不对劲。
就好像这个小孩子,在怪罪自己的父母不如舒白秋的父母厉害一样。
这些过去的琐碎片段串联在一起,葛虹也迅速地明晓了。
傅斯岸所说的,“纪升从小就嫉妒小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嫉妒舒白秋的父母。
更嫉妒舒白秋的才能。
但与此同时,葛虹也在意外。
这些事,傅斯岸怎么会知道?
就连与好友相识多年的葛虹,之前都了解不多。
这些陈年旧事,也都已经过去许久,鲜有人提。
而就在葛虹怀有疑惑的时候,桌对面的男人恰在此刻拿出了一只手机。
傅斯岸调出了一套文件,将手机的折叠屏展开。
他把屏幕宽大的手机放在桌上,长指推按,递到了对面葛虹的眼前。
“至于纪升后来做了什么,葛教授可以看这个。”
葛虹看了傅斯岸一眼,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一份极为详尽的文件。
文件的前半部分是一份口供,供述人是两个彝族的名字。
“这两个人曾打着小秋亲戚的名义,要将小秋带走。”
傅斯岸道。
葛虹看着资料,蹙眉渐深:“……两个赌鬼?”
“对。”
文件中写得很清楚,包括这两人当年如何背上赌债、逃避还债,又是如何以伤害舒白秋为方法,躲掉了一部分周铭的债务。
包括前段时间,突然有舒家能以手摸出翡石品质的谣言,也正是因这两人而起。
葛虹审了七年的论文稿,速读能力很强,她很快将资料翻阅了个大概。
在这两人的口供当中,她也看到了纪升的名字。
就在今年,这两个赌鬼因为又输了钱,欠了还不上的新债,就想要来明城碰碰运气。
他们在明城的翡石街上徘徊时,正巧碰到了纪升。
葛虹记得,纪升的父亲是人物画家,还曾有过一套少数民族的人物画作品。
与她的记忆相印证,此时资料中所写,也提到了纪升的父亲曾携一家人前去外省聚居地
采风,并借住过好友的旧居。
所以纪升也曾和这两个赌鬼相识。
在明城的翡石街上,他当街认出了这两个人。
“纪升明知这两人是赌徒,缺钱到近乎绝路。”
桌对面的傅斯岸淡淡道。
他说话时依旧很平静,但那无澜的表象之下,却总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悚然感。
“而纪升的选择,就是给这两人出主意,让他们去找小秋,把小秋带走,当成赌石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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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
葛虹不由按住了额角。
此时她正在速阅的内容,也正与傅斯岸的讲述同步。
那两个赌鬼在口供里说,听到纪升的主意之后,他们起初根本不敢。
生怕再踢到一个像周铭那样的铁板,将他们狠狠教训。
是纪升说,不用担心,舒白秋这一任的收养者不会这么做。
才说动了那两个赌鬼。
也是纪升怂恿两人去找傅斯岸,去婚礼上闹,去把舒白秋当做筹码,找知名的翡石品牌方合作,将舒家的谣言散播放大。
甚至这一整场坑害舒白秋的圈套。
都可以说,是纪升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阴私想法。
“他怎么能……”
葛虹难掩震惊。
“他怎么能这么做?”
纪升明知道这些举动和谣言真正地施行和宣扬出去,会产生多大的危险。
他也明知道,这对舒白秋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纪升还是这样做了。
葛虹甚至记得,在之前纪升刚找到她时,对方还曾几次表达过对舒白秋的关切与忧虑。
言语间,如此热切诚挚。
然而,在这虚伪的表象之下。
掩藏的却是纪升早已扭曲湿泞的深深妒恨。
“因为纪升嫉妒小秋,想要毁掉他。”
傅斯岸道。
此时男人的声线,与刚刚讲纪升“他应得的”时,别无二致。
闻声,葛虹抬头,匆匆地看了傅斯岸一眼。
接着她又很快重新低下视线,去看屏幕上的文件后续。
文字版的口供之后,还有一些图文影像资料。
包括了前期三人接触的过程,密谋时的地点。
甚至还有几张监控视角之下,他们会面时的现场照片。
所有一切,都列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葛虹的心中还倏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赌鬼大都谎话连天,满口没有一句真言。
——那这两人究竟是被怎样的手段逼问,才老老实实地交代到这么清楚?
文件已经翻到了最后,葛虹也强行地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资料里只记录了纪升三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后续的动向。
葛虹不由问道:“那纪升现在为什么会跑去金北?”
“他自己去的
。”傅斯岸说。
“纪升觉得(),他才是真正拥有赌石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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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葛虹今日受到的冲击已经足够多了⑥()_[((),她仍是被此惊得震了一下。
“什么?”
相比之下,傅斯岸的语气仍是最初的平和。
“纪升认为自己继承了舒家赌石的异能天赋,所以决定去金北矿区大赚一笔。”
纪升和舒家有什么关系?
在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葛虹却也瞬间地反应过来,傅斯岸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难道他以为自己才是——”
“嗯。”
傅斯岸果然点了头。
“纪升以为自己是舒家的后代。”
葛虹哑口无言。
一方面,她震惊于纪升的思路。
这人的想法已经让常人难以理解。
他居然把自己都催眠到深信不疑,相信自己才是舒家夫妇的亲儿子,身怀“赌石”的特殊能力。
天方夜谭,昏头荒诞。
另一方面,葛虹同样震惊与傅斯岸的手段。
她当然听得出,虽然傅斯岸讲的都是“纪升以为”、“纪升觉得”。
但纪升的这种想法,一定是在外力的诱导和巩固之下,才变得如此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很明显,傅斯岸正是察觉且利用了纪升的心理——换做旁人,八成完全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说法,但如果是纪升。
他一定会上钩。
这是傅斯岸对他者心理的精准拿捏和完美利用。
“是你让纪升以为……他真的拥有这种异能?”
葛虹忍不住道。
而她对面的男人,只是抬起唇角,笑了笑。
他完全没有否认。
一周之前,在月榕庄,苏越曾向傅斯岸汇报,说纪升似乎还在通过实习的学长,在打探舒白秋的消息。
那时,傅斯岸应过声,示意自己知道。
但其实在更早之前,傅斯岸就已经派人监视了纪升的所有动向,没有任何遗漏。
他对纪升的处理,也早在婚礼前后,就已经开始了铺垫。
“纪升已经对这些事深信不疑。”傅斯岸道。
“他跑去金北,就没打算再回来。”
这一点,葛虹自然也看得明白。
纪升借遍了同学好友的钱,还窃取室友的财物,又借了高利网贷,明摆着就是要卷最后一笔直接跑路。
他毅然决绝,根本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这也佐证了,纪升对自己身怀赌石异能的事,究竟多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