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牙印。
也又像极了一圈戒指。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直等到了讲座真正结束。
室内开始散场,台下的观众席间因为人员众多,需要分拨离开。
相比之下,台上的人本就不多,又可以直接从后台离开,自然会方便很多。
然而就在此时,台上的主讲人,今天备受所有人敬重的葛虹教授,却并没有从讲台侧面直接离开。
她反而独自走下高台,朝观众席的方向走了过来。
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意外,忙追了过来,想要提醒。
“葛老师,这边……!”
葛虹被追上,却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她摆手,示意不用。
“我要先去观众席找个人。”
虽然葛虹早已放好了台上的话筒,但因为报告厅面积较大,以防万一,今天的讲座用的是双麦。
葛虹自己衣襟上夹别着的无线麦克风还没有交还回去,她此时一开口,被放大的声音也直接传到了整个报告厅所有人的耳中。
厅内不由一静,原本正在排队离场
的学生们也纷纷抬头望向了葛虹的方向。
见状,葛虹皱了皱眉。她盯着一个既定的方向,索性直接对着无线麦讲出了一句。
“小秋,等一下。”
葛虹看向的方向非常明确。
那正是舒白秋此时所在的方位。
被叫到名字的舒白秋不由微怔。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葛虹,对方仍然望着他,还匆匆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显然,在台上的时候,葛虹就已经看到了台下的舒白秋。
因为这边的声响,还没离场的其他学生纷纷望看了过来。
舒白秋的背脊不由有些微微紧绷。
过往的三年漫长经历,阴影根深蒂固,让舒白秋仍然会本能地不适应周围投递聚集来的视线。
不过此时,虽然投落来的目光众多,那些却都是好奇、善意的视线。
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与歹心。
而背脊上传来的温热掌温,也熨帖了舒白秋的体温,让他缓缓地卸散开了绷紧的僵硬。
舒白秋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傅斯岸,和先生轻声说了一句。
他也没有再挪动。
很快,葛虹就走到这边,来到了舒白秋的面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诸多学生们的注视中。
刚开完讲座的葛虹教授,就这样直接将那个漂亮得颇有些惹眼的小秋同学带走了。
葛虹带着舒白秋去了后台,她将麦克风交还给了工作人员,随即便带人从后台的专用通道离开。
葛虹是只想带舒白秋一个人的,奈何少年身边那个存在感过分强烈的傅斯岸,也完全没有展现出任何能被分开的可能。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出口通道外,走到楼宇内略微偏僻的后门楼梯口,葛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将一路紧拉着的少年护到了自己身后,直接隔开了那个和小秋形影不离的男人。
此刻,葛虹和傅斯岸相对而战,两人之间,又不由有了之前省博门外撞见时的隐隐对峙感。
傅斯岸的身形高卓,不过葛虹是辽北人,身高也足有一米七五。
这么高挑的女士在明城颇算少有,在气势上,葛虹多年执教,又性格英飒,更少会败于下风。
此时对傅斯岸,葛虹也没有任何退让。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身后的少年带走。
舒白秋回来听讲座的事,葛虹事前并不知情。
在台上望见这个熟悉的面孔时,葛虹更是有着一瞬的惊讶失语。
而下一秒,葛虹就看到了舒白秋身侧的傅斯岸。
似是察觉她的视线,这个过分年轻却气势迫人的男人还抬眼,在台下和台上的葛虹遥遥对视了一眼。
葛虹并不知道傅斯岸为什么会和舒白秋一起来讲座。
但她的心底,仍然对傅斯岸抱有着巨大的警惕与怀疑。
虽然之前,从未有过收养者带舒白秋出现在这
种与翡石和赌石无关的场合。
可葛虹依然怀疑傅斯岸不怀好意,觉得对方或许是在故意试探,想测试舒白秋的清醒状态和服从度。
无论傅斯岸是什么打算,葛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趁今天这个机会,让小秋脱困,将对方带走。
“留步。”
葛虹也没有和傅斯岸兜圈纠缠,她干脆地挑明了自己的敌意。
葛虹还伸手指向了不远处,那边的办公室门牌上,正挂着保卫办公室的牌子。
“保安处就在那边,如果你再跟来,我就直接叫保安了。”
葛虹是云大的客座教授,来云大报告厅的次数也不少。
她清楚图书馆的构造,知道保卫室的所在,所以才会走到这边来。
虽然这个保卫室只是图书馆内的安保人员办公室,但牌子摆在这里,也会有警示作用。
而且这里毕竟是学校,葛虹可以叫保安,也可以让图书馆的安保老师直接联系校内保卫处。
但傅斯岸却不可能带太多人手进来。
只是在此时,听到这些话的男人却并没有多少被威胁的反应。
相反,傅斯岸神色无澜,开口的语气也颇是淡然:“哦。”
“那葛教授打算以什么理由,强行驱逐有正当申请的校园参观者?”
葛虹低吸了一口气。
她深知这人不可小觑。
葛虹将身后的少年挡得更严,此时的她也不可能有丁点退让。
她直接道:“因为你非法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这还不够吗?”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却有一道清湛的少年嗓音低低响起。
“先生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
和之前相遇时的静默呆立不同,这次,舒白秋并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
他抬眸,望着身前两个一同看过来的人,轻声问。
“葛姨,您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可以吗?”
葛虹从最开始就没想到舒白秋会开口。
这时听清少年的话,她更是明显地一顿。
“小秋,”葛虹的脸上几乎露出了一些不敢置信,“你刚刚叫我什么?”
“……”
舒白秋张了张嘴,低低地应道。
“阿姨。”
“对不起……”
少年垂下眼睫,低头致歉,为自己之前的假装不相识。
为这么久以来,葛姨对他的忧心竭虑。
“很抱歉,我之前说了不认识您的话……”
葛虹抬手掩住了唇,根本没能立刻回答。
她的眼廓瞬间就红了。
在刚刚过去的长达两个小时的学术讲座中,葛虹未曾有过一句磕绊;在方才和傅斯岸对峙的时候,葛虹也没有任何言语的失态。
然而在此时,才听清舒白秋的话,葛虹沉着肃色的嗓音却明显地变了调。
“小宝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对不起阿姨?”
她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哽咽,称呼也变作了多年前更亲昵、更熟悉的那个。
“小宝……”
小宝还记得她。小宝没有忘记。
这个念头搅得葛虹的喉咙又酸又涩,又喜又痛。
如果小宝从来没忘记过,那这三年……
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葛虹的眼廓更红,她无法自抑。
那只拦在舒白秋身前、严实护着少年的手,慢慢垂下来,又倏然抬得更高,径直抱住了眼前的男孩。
“小宝!”
葛虹失声痛泣。
“对不起,是阿姨对不起你,没能保护你。这么久、这么久,阿姨好想你……”
舒白秋被抱住,他单薄的身形仍然会被人倏然亲近接触时的生硬微僵。
但少年垂低着视线,并没再有反射性的偏头躲避。
他反而也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拍了拍葛虹颤抖的后背。
轻声地,舒白秋也回以哑然涩音。
“阿姨……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