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傅如山因为一手出众的古
() 物修复工艺(),独自创立了傅记。
但也因为早年间⒒(),长期接触各类古董修复与保存用的特殊化学物质,致使傅如山在刚有了儿子后不久,就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对此,傅如山一直耿耿于怀。
他更加强烈地信奉多子多福,希望开枝散叶。所以在自己的老战友夫妻刚刚车祸离世后,傅如山就一面对苏青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
一面坚定地让许云衣把肚子里的胎儿养好,生下来。
而在多年之后,傅如山又对许云衣不满,甚至不愿承认她的身份,不愿让她进家门。
也不只是因为许云衣认为的,老爷子偏爱苏青,鄙夷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云衣因病切除了子宫,无法再生育。
傅如山觉得,自己儿子明明可以娶个更年轻、更能生的女人回来。
这点甚至让傅斯岸都觉出好笑——因为傅山鹰会娶许云衣,拒绝了其他人选,是因为他对许云衣还有感情。
和傅老爷子相比。
连婚内出轨的傅山鹰都成了更情深义重的那一个。
甚至就连在今天,傅如山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傅斯岸,没有分给傅鸣一分钱。
傅斯岸也知道。
傅如山还提前让律师查过傅鸣,确认傅鸣在外没有任何一个私生子。
他真的不可能有任何后代。
所以,傅鸣才被剥夺了所有遗产。
傅如山对血脉繁衍的追求,就是如此从一而终,死守执着。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还记得六年前的今天吗?”
傅斯岸忽然问。
他也把手中终于剥完的橘子给放下了。
傅斯岸放下的是一整团莹润橙透的橘肉,橘瓣上不带任何丝白。
因为在说话间,傅斯岸已经把橘肉上的所有橘络完整地剥离了下来。
橘瓣被放回了橘皮碗中,盖回了上盖。
分毫未断的整张橘络则被挂在一旁的弯钩上,如一盏镂空的雪色丝笼,精细缠绕,好似什么特制的艺术品。
床边的男人根本没有要把果肉递出去的动作。
这枚橘子,本来也不是为剥给病重的长辈吃的。
傅斯岸今天来,只是为了算清既往的陈年旧账。
“六年前的今天,我妈生病,我因为意外出事,已经长期昏迷不醒。”
“在我妈的病房里,许云衣直接带着十六岁的傅鸣找上了门。”
傅斯岸长得像苏青,傅鸣却像极了傅山鹰。
只一眼,苏青就认出。
这正是当年那个该被打掉的孩子。
“就在这一天,我因为脑部受创严重,被判定为脑死亡。”
“当天晚上,我妈的病情开始急速恶化。”
“二天后,她就离开了。”
傅斯岸平静地看着傅如山,也语调平稳地继
() 续说着。
“再过二天,就是她的六周年祭日。”
“我会去告诉她,傅山鹰被抓,傅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被割除了生.殖.器.官。傅家已经绝后了。”
与他的平静相比,病床的老人却是一直在发出动静。
不是傅如山在试图开口,而是他的呼吸面罩,指夹监测仪,甚至连带他正躺着的这张病床,都在止不住地发出声响。
反而是傅如山的声带,被太深的震惊扼住,几乎再难发出什么言语。
他——他、他……!!
傅如山甚至连傅斯岸的话都只能听个断续,但他濒死的大脑却倏然地意识到。
傅斯岸不是最近才发现这些的。
他可能早就知道。
不管是断绝父子关系、傅山鹰涉案被抓,这都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事。
甚至就连,就连傅鸣的事——他会被如此精准地割掉生.殖.腺,可能都是预先计划好的故意为之。
早在那么久之前。
傅斯岸就已经开始了对他的报复。
像是印证了傅如山的艰难揣测,那平静低磁,却如阎罗索命一般的声线再度响起。
如风刀霜剑,狠狠惯进傅如山的耳膜里——
“到此为止,明城傅家不会有后代。”
“以后这整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留着与你同源的血。”
“嗬、嗬……呃、嗬!”
傅如山的喉咙里发出残破风箱似的浑声,他那带着血色的视野余光,还瞥见了被放在床边的橘子。
那个橘子被傅斯岸随意地从果篮中选出,随手剥开,又被精细地分离出了一整张橘络。
如网如笼的橘络挂悬在半空,没有丝毫断破。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傅如山那个一向笨手笨脚,连学习古董修复都歪歪扭扭做不好的孙子能做到的。
就像大学选专业,突然学医,也不可能是他长孙小安的选择。
“咳呃——!”
傅如山的喉咙中咳出一团浊雾,阻塞已久的气管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
颓老朽迈的病人满面怒火,连戴在脸上的呼吸面罩都歪斜半掉,让他嘶吼的沙哑声音,更震耳地迸发出来。
“你不是、我的孙子,你不是!!”
怒意烧红了傅如山的皱褶和眼睛。
“你是谁?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与这烧尽全力却依然浊闷的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特护病房内监护设备的警告声。
因病人体征数据过度失衡,连通医护人员的呼叫灯也自动亮起,很快就会有医护前来,帮忙查看。
床边的傅斯岸神色漠然,垂眼俯看着傅如山。
在一片混乱刺耳的杂声中,男人依旧讲得平淡。
“你的生日是在十一月吧。”
“他也是在十一月出的事。”
傅如山却听得目眦欲裂。
六年前,十一月。
他的长孙正是在那时意外受创,被宣布脑死亡。
所以。
事故后再醒来的,已经根本不是原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