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辱?”莫不欲怜悯看他,“你以为这便是侮辱?你若今日选择死去,才是真正的侮辱了修道者。你要报复傅惊尘,难道只有这种愚蠢方式?你的一条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他若真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欲绝,又怎会从最初便打定主意要夺你异眼?”
莫不欲踩过青草,步步靠近青无忧。
“让我来教你吧,无忧,”莫不欲说,“真正的、报复傅惊尘的方式,应该是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废掉全身功法,他若骄傲,便教他永远生不如死,永远如猪狗般活着——”
见青无忧不说话,莫不欲又轻飘飘,抛出一重要事。
“你可知,这日日夜夜中,傅惊尘一直在同清水派的那个青青——也就是他的妹妹,私下中颠鸾倒凤,淫,乱不堪?”
青无忧终于出声,面色青寒:“什么?”
莫不欲眼中精光一闪:“或者说,那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青青……一直在被傅惊尘诱女干。她那小小年纪,能懂得了什么?全都是被你那道貌岸然的师尊所欺骗。你应当也察觉到了,青青姑娘血液有异,能助傅惊尘压抑他体内魔气。若没有傅惊尘拖累,她必然能飞升得道……”
青无忧握住剑柄的手发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要我看,还是你同青青姑娘年龄更为般配,又都是有仙缘的年轻人,郎才女貌,”莫不欲叹,“少侠何不另寻一条路?”
“什么路?”
“夺走傅惊尘的一切,要他同样尝尽被背叛的苦楚,”莫不欲说,“包括,拯救那可怜的青青姑娘出水火,莫再被傅惊尘折辱。”
“如此,不比你自裁更痛快?”
青无忧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好聪明,”莫不欲抚掌,大笑,干脆利落挑明,“那
清水派中,还藏有两样宝贝。”
“什么?”
“我近期方知,那定清尊主过世前,曾将毕生所学和一些记忆,包括他高徒芳初的记忆,都凝固成两件宝物,藏在清水派中,”莫不欲说,“其中有不少未来得及传世的修炼之法和多处宝藏藏身地,我不方便去取——”
青无忧讥讽:“是不方便去偷吧?”
“不愧是傅惊尘的徒弟,这般牙尖嘴利,”莫不欲说,“你将它带给我,我会帮你报复傅惊尘。”
青无忧不语。
“届时,那青青姑娘若还是执迷不悟,”莫不欲笑,“我便能帮你,清了她对傅惊尘的记忆,让她重新爱上你。”
“爱与不爱,又岂是如此容易。”
“如何不容易?”莫不欲笑,“一些南疆的修道者,皆会种情蛊。”
情蛊。
青无忧猛然抬头。
……
与此同时,玄鸮门中。
落叶扑扑簌簌,傅惊尘并未出门,自从问出那句话后,听声辩音,他已知外面是谁。
叶靖鹰摇头:“你是真的疯了,说这种话,还让无忧听见。”
傅惊尘淡然:“终有清算的这一日。”
“掌门,”傅惊尘说,“您的答案呢?”
剑横在脖颈上,生死之间,如此情形,叶靖鹰还能说些什么?
“第一次入玄鸮门时,我便记得,你看了我的脸许久,”傅惊尘说,“你早就看出,我同定清容貌相似吧?”
“……不错,但天底下,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叶靖鹰皱眉,“况你那时还年轻,我不曾往那个方向想。”
“哪个方向?”
“定清和芳初的孩子,”叶靖鹰叹气,“芳初死得过于突然,没有人知道内因,我甚至都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殉剑……那个时候,我年纪尚轻,又在闭关,不曾在意这些世事,只听人提起,说芳初殉剑时已有身孕。后来虽有见了定清,我又怎能去问他?此等伤心事。”
“谁提起?”
叶靖鹰蹙眉,想了很久,方说:“某次会谈时,听东阳宗的弟子说的。”
“东阳宗,莫不欲,”傅惊尘缓缓收剑,他说,“您须向我发誓,说您方才所言非虚。”
“傅惊尘!”气得叶靖鹰吹胡子瞪眼,“要我向你发誓?你当你是谁?定清啊?”
“发誓,”傅惊尘说,“并承诺,永远、永远不许将此事同青青提起。”
叶靖鹰冷笑。
“我也不瞒你,如今我已将一半修为给了青青,”傅惊尘直言不讳,“且不论这有可能是东阳宗搞得鬼——若是青青知道——您该知道,她心思单纯,又重道德情义,定然会因此痛苦,无法接受。”
叶靖鹰没好气:“知道了。”
“我还想再多问一句,”傅惊尘问,“若我不是定清之子,为何我会长得同他相像?”
叶靖鹰说:“天下巧合如此多,说不定
只是巧合……()”
傅惊尘颔首,转身要走,几步又回转。
叶掌门,?()_[(()”傅惊尘淡淡说,“若有一日,我身有不测,还请您替我照顾无忧和无虑。”
叶靖鹰愣住。
“无虑性格毛躁,但心肠不坏,于布阵上颇有才能,您可多多派给他一些外出的任务,磨练他意志,将来玄鸮门若不再同姜国结交盟誓,退出战争,但恐有其他修道者、或妖魔来犯,仍需要他携弟子列阵布局,”傅惊尘说,“至于无忧,他这些年的傲气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眼高手低的毛病也早已没了,再稍加培养,便能担当得起重任。”
叶靖鹰明白了他的暗示:“你想培养他做下一任掌门?”
傅惊尘颔首。
叶靖鹰瞧着他,阴沉不定;细细思索他近些年所作所为,猛然惊醒:“你这是要……以身入局?”
傅惊尘说:“还有青青,我放心不下——”
叶靖鹰听。
顿一顿,傅惊尘方继续:“她在清水派中,多有师兄姐妹照拂,自然无需我费心。只是她嘴馋,最爱吃樱桃煎,我在玄鸮门山外山的西侧种了些樱桃树,只是玄鸮门中四季如春,那些樱桃树木生长缓慢,只怕要十余年后才能开花结果——”
叶靖鹰从鼻子出气:“你明知我未必还能活得过十年。”
傅惊尘笑:“您最细心,也能保住秘密,我只能托付您。”
“待到樱桃开花结果时,”傅惊尘说,“请摘下,送去清水派予青青。”
叶靖鹰摇头。
许久,他问:“值得么?”
傅惊尘微笑:“青青常说一句话,叫’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是她兄长,如何看她一人做这等蠢事。”
月光清寒,他欲离开时,忽又停下,问叶靖鹰:“芳初祭剑之前,莫不欲可曾去过清水派?”
“啊?”叶靖鹰不解其意,摇头,“这种小事,我如何能知道。”
“以彼时清水派和东阳宗的关系,”傅惊尘问,“是有这个可能,对么?”
叶靖鹰颔首。
“我明白了,”傅惊尘说,“芳初当年的忽然祭剑,和莫不欲脱不了干系。”
叶靖鹰:“……不是,你别瞎说啊?虽然我瞧不上莫不欲那势利的模样,但他这些年也算是品行端正——”
傅惊尘看他:“看来您真是老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