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监测中,行凶的雇佣兵再次靠近躺在地上的瘦弱少年。

约书亚说他们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而他又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那只能说明他们想要的结果不同。

青年褐色的眼睛依旧平静温和,就像之前他在集市出手时那样,他说:“迷雾星的托鹰,在破壳时如果有外力的干涉,就算成功从蛋壳里出来,身体素质会非常羸弱,反之,它们会翱翔于天际,成为天空的霸主。”

约书亚看向再次从地上拽起来的瘦弱男孩,褐色的眼睛在某些角度下近似一种黑,但元恬认真看过去时仿佛那只是错觉。

约书亚:“苦难会塑造一只迷雾星最凶猛的猛禽,就像打磨出一个优秀的人那样。”

元恬困惑:“我无法理解你的逻辑,事实上,大部分已知鸟类的孵化是一种自然选择的结果,只有拥有较强身体素质的幼鸟才能够破壳,他们的肌肉力量和骨骼发育也会更有优势。”

“表现在结果上,就是自己破壳的幼鸟比依靠外力破壳的幼鸟更强,飞得更高、拥有更锐利的爪子,实际上这是遗传因素和胚胎发育决定的。”

约书亚一顿,笑容微敛:“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想与您争论生物学知识。”

元恬更困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成功破壳只是幼鸟强大的证明,不是原因。”

“即使破壳能像其他锻炼一样能够让托鹰幼鸟变得强大,值得夸赞的也不是那层坚硬的蛋壳,而是雏鸟在对抗蛋壳时发力对爪子和喙的锻炼,是幼鸟自己。”

元恬在说话时并没有闲着,不能下去,他心分二用,让子壹操纵远程武器阻止施暴的壮硕男人。

但攻击被拦截了,

雇佣兵还在傻傻地张狂,谁做的不言而喻。

约书亚静静地看着对面,

即使面上还有光学投影遮挡,也能感觉到斗篷底下的人在生气了。

少年奇怪为什么之前在坊市出手的约书亚,现在反过来阻止他。

约书亚的坚持似乎没有动摇:“你帮得了他这一次,但你无法一直帮他,在这个地方,他只能依靠自己。”

斗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问:“我要先打赢你吗?”

实际上,元恬问的时候已经启动携带的激光武器对约书亚做了一次试探性攻击,

这次突袭同样被拦住了。

接连两次毫无预兆的攻击,似乎让约书亚有些吃惊。

跟过于柔软的外表不一样,少年的行为模式相当硬朗,丝毫不拖泥带水,

行动跟口头上礼貌的问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攻击全部落空,元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躁。

约书亚:“没想到您会这样……果决。”

“因为从你刚才的表现看起来,讲道理并不是解决问题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有效方式,用言语说服别人也不是我的强项。”

元恬说完一顿,新奇地从他的反应里品出一点其他意思,“听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并且认识我。”

而元恬很确定,自己之前从没见过约书亚。

约书亚自知失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沉默地应对元恬试探性发起的攻击。

元恬心中的想法不像表面这么轻松。

有点棘手……

约书亚的实力绝对已经超过资料上的五级了,至少也有七级。

从资料上看,迷雾星最强的人应该是常驻军团的长官,六级专精战斗精神力,对方一直对外隐藏实力。

种种表现都很可疑。

在不请代打的情况下,就只能用机甲了。

但机甲的动静很大,而且作为杜庞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对方手上也一定有机甲,胜负还说不好。

元恬间隙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拧眉:“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这样也要阻止我。”

约书亚摇头:“其实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会为这么一个黑市里的小人物停留。像他这样的失孤很多,每天悄无声息死在外面的也不少,你这样的人,时间不应该毫无价值地浪费在这里。”

元恬倒是被约书亚这个问题问住了,敛眸,薄白的眼皮掩住过于通透清澈的冰蓝色眼眸。

约书亚笑容不变,心里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您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小时,您这样的人,这一个小时完全能为这个世界做出更……”

元恬平静地打断他,说:“其实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人问过我。”

仿生人AR-013被他救走时,也问过为什么,它认为自己不值得少年为此承担巨大的风险。

“但应该用怎样的方式衡量一个人,又或是一个智能的价值?道德品质,社会贡献,职业成就,知识水平,人际关系?”

“是花费一天救一个濒死的婴儿,还是花费三天救一个同样濒死但德高望重的老人。”

“人类是不

是绝对高于仿生人。”

“在不同的价值体系下,每个人的答案或许都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出现一个绝对正确的价值计算公式前……”

斗篷随着少年的呼吸起伏,周围好像突然有风。

约书亚屏住呼吸,看着少年抬头,兜帽下眼睛的位置,光学投影似乎都盖不住的蓝色像星光一般闪烁。

“我想,我要跟随我的心,为每一个美好的瞬间停留,让每一个有限的存在完满。”

元恬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克拉伦斯总会叹气。

在他拒绝跟眼巴巴地看着他,“脑袋里装着黑洞只进不出毫不发散”的同龄人们外出时,

或者鼓着包子脸礼貌又坚定地劝退线上家教,选择看书或者通过智能自学时。

克拉伦斯总会无奈地纵容,惊诧于小少爷的进步,

但又担忧地看着他,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应该如何保护您。”

缺乏正确伦理框架的限制,极端的利益最大化、效用论,

对人性越来越深的认识,

也许会让与人工智能们一同成长,情感淡漠的少年滑向另外一个极端的深渊。

挑选、清洗、改写,从个人甚至到基因,

血腥地将每一份资源“最大化”地用在“值得”的地方,试图人为让这个世界变得和谐、高效。

历史说,类似的错误反复发生,又被纠正。

克拉伦斯担心自己最爱的小主人,走到最高处,看见的却是一片废墟和刀剑相向。